邹新民已经被纪委折腾了两次,胆子都要吓破了,心里想着要改邪归正,重新上岸。看到县人大主任万庆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心里就明白,老万来找自己,必定是说煤炭公司运输的事。毕竟当年大家心里都清楚,靠着在煤炭公司的关系,老万拿了至少有八九辆车。</p>
邹新民此刻有意与万庆峰划清界限,便皱着眉头说道:“万主任,我实在想不通是谁会把这件事情捅到省纪委去啊!前几天,煤炭公司的人都已经讲了,只要把钱退了,什么事儿也没有,说不定追查下去,还要给一个纪律处分。”</p>
万庆峰自然明白,邹新民在煤炭运输的事情上牵扯不大,事不关己,自然是高高挂起。他微微眯起眼睛,说道:“新民县长,大家都是明白人,之前制定这个政策的时候,主要就是为了照顾县党政班子的领导,我印象中你也有一台吧。”</p>
邹新民喉咙里不自觉地咽了个口水,两只手紧紧地握住杯子,放在桌子上,赶忙说道:“万主任,万大爷,您记错了,我在煤炭公司从来没有拿过一分钱。当时就是我那大舅子他弄了一台,但从法律上来讲,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两个是属于两个不同的个体。”</p>
万庆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很是清楚,当时就是自己给大家出的主意,名字千万不要写自己的,就找亲戚、舅子、老表的名字填上去。邹新民不认账,万庆峰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种事情谁会上赶着承认自己在里面有股份呢?</p>
他轻轻一笑,说道:“新民同志,今天开会讲了,要让大家退钱,你这大舅子的钱退还是不退呢?如果要退,我大概算了一下,一台车少说要退十万块钱。这个账很好算啊,就按郑成刚书记的算法,1000万,100台车,一个车就是10万嘛。”</p>
邹新民心里清楚,这六七年下来,一台车从煤炭公司拿走的远远不止10万块钱,就拿油费来讲,当时报账基本上是有多少报多少,从来不设限。</p>
车名义上又挂在自己舅子身上,邹新民心里也就不再那么紧张,故作淡定地说道:“万主任,我印象中您的亲戚也不少啊,我们这种肯定是少数服从多数嘛,就是真的要退钱,我那大舅子的工作,到时候我去做。”</p>
万庆峰轻轻地敲了敲桌子,说道:“新民啊,糊涂,可不能有退钱的这种错误想法。县委县政府做的决策失误,责任肯定是县委县政府来承担嘛,凭什么让我们个人来承担?今天郑书记讲的很好嘛,要依法追究罗正财的经济责任,这钱就应该让罗正财出。新民啊,你镜池大爷也是这个意见啊。”</p>
邹新民听到“老爷子”这三个字,疑惑地问道:“您说的是邹镜堂书记?”</p>
“哎,邹镜堂书记是省部级的领导,怎么可能会插手这些芝麻小事?你镜池大爷难道分量还不够?他是这个态度,他的意思很明确,这个时候大家要团结一致向钱看。”</p>
邹新民会意一笑道:“团结一致向前看,镜池大爷还是有格局的嘛。”</p>
万庆峰看邹新民没有理解的意思,又用力地敲了敲桌子,说道:“不是往前的‘前’,是金钱的‘钱’。你说你镜池大爷都退了休了,不说考虑邹镜堂书记的影响,就凭你敬池大爷这老骨头,一个县纪委能拿他怎么办?公安机关能拿他怎么办?咱们也要考虑,‘请神容易送神难’嘛。新民同志,你可以不考虑我的意见,但镜池大爷的态度,你还是要尊重啊。”</p>
邹新民心里暗自骂道:两个老狐狸,早知道当时也给你万庆峰找个小娘们,看看到底谁给谁面子。</p>
邹新民嘴上却说道:“万主任,我明白了,放心,我去做一做我舅子的工作,请他务必和大部队保持一致。”</p>
万庆峰满意地笑了笑,说道:“这就对了嘛,法不责众嘛,咱们都不是被吓大的,实在不行就拖上几年,拖到张庆合退休,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在去闹一闹嘛,万不得已,刀架在脖子上,咱们再退也不迟嘛,是不是?”</p>
邹新民心里点了点头,说道:“万主任,明白了,您放心就是。”</p>
万庆峰刚刚起身,邹新民又说道:“哎,万主任,我插一句冒昧的话,打听一下,你们家亲戚如果要退,退多少钱?”</p>
万庆峰脸色微微一变,心里暗自盘算,自己家十台车要退上百万,这钱怎么可能往外退?随即又恢复了常态,轻描淡写地说道:“新民啊,我家那些亲戚的事,我还得回去好好梳理梳理,具体数目现在哪能说得清。咱们还是先把大方向定好,别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纠结。”说完,便匆匆离开了邹新民的办公室。</p>
县委书记办公室里,窗帘半掩着,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线。张庆合和县长吴香梅两人在办公室里关起门,商讨着下一步的工作。</p>
张庆合坐在办公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思片刻后说道:“香梅,困难比我想象的要大呀,但效果比我预想的要好!这才两天时间,就有好几个电话打到省纪委,恐怕这只是一个开始,你我都要做好充分准备啊。幸亏今天是纪委副书记郑成刚,他的表态对我们开展下一步工作很有利。我提个原则,工作组先不派了,避免激化矛盾。”</p>
吴香梅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地说道:“庆合书记,您之前的六点指示,其一就是要派出工作组,如今不派了,会不会让一些人觉得我们只是打雷不下雨啊?县里已经妥协了呢?”</p>
张庆合摆了摆手,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垂柳,说道:“斗争还是要坚持“有理有利有节”,妥协只是调整进攻的方向,撤退也只是为了更好的进攻。现在这个小团体已经抱成了团,那就晾一晾嘛。”</p>
“晾一晾,晾一晾是什么意思?”</p>
“香梅同志啊,现在已经给大家打好预防针,也算是出师有名了,关键就是找谁下手的问题了。贸然去动万庆峰,虽然有很大的震慑力,但毕竟影响不好。我还是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他自己能够主动认识错误,交代问题,退还费用。”</p>
吴香梅摇了摇头,说道:“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万庆峰的涉案金额较大,恐怕很难主动退回相关费用。”</p>
张庆合微微点头,说道:“是啊,但我还是想主动给他一次机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让他认清现实,免得把咱们的大好局面,搞得鸡飞狗跳的。先把他放一放,他也跑不掉嘛。问题的关键还是在罗正财。罗正财装疯卖傻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保住家产免受牢狱之灾吗?市纪委郑书记已经提出来,要让罗正财承担相应的经济责任,这为我们打开了思路。我明天和学武商量一下,申请公安机关查抄罗正财的家产,这些都是不义之财啊。如果一个腐败分子搞个装疯卖傻就能万事大吉,那我看纪委直接可以改成精神病院了。把他的不义之财收回来,我倒要看看罗正财还能不能演得下去。只要罗正财张个口,我相信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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