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日,余震不断,从县城和公社里传来上级的指示,要求村民尽量少回窑洞,因为随后还会有地震、余震发生。消息和传言交织在那个岁月,恐惧、担心也一直纠结和萦绕在人们心中。过了两周后,天开始下起了持续的大雨,一连数日、数周和数月的下,逐渐演变成绵绵的连阴雨,中间还夹杂着数次余震,有些人家的窑洞渗水了,危窑洞的出现多了起来,后来开始有了院墙倒塌、窑洞溜土、坍塌的情况发生。</p>
地震合着连阴雨,搅乱着人们的心,村民们情绪由开始的焦急也演变为无奈的承受。当时天持续的下雨,地上的土路后来也没有了泥泞,被雨水沁润得滑溜溜的结实,人走上去更多的是光滑,真是不拖泥而带水,而绝非是“拖泥带水”,土地和路面!似乎已没有了再含养、再吸食水分的能力。</p>
形势愈加严峻,公社、大队干部开始承包各自然村和生产队,协助抗雨、防震指导工作。村里逐渐集中建起了简易抗震、防雨棚。当时棚多半是用玉米结杆铺在支架棍之间,玉米结杆里面要再盖上一层内衬,内衬多为防雨水渗透的塑料布,少部分人家也会用油毡片,最终多数的棚子形成“人”字形状。由于连续的大雨,棚里的门板是不能直接接地的,底下要用砖块支撑起作为床,一则形成空间有利排水,二则隔潮。再后来,防震棚盖的多了,塑料布公社级别的国营商店卖脱销了。我们两家两个防震、防雨大棚的塑料就是大哥去县城才买到的,动手更晚的人家后来去县城也没有了,足见当时塑料的紧俏程度。蜷缩在抗震雨棚里的日子,煎熬着所有人的心,人们的走动少了,没有了太阳的光辉和普照,日子只能在连阴的灰色日子中度过。期间不能出去自由玩耍的我们,无聊而憋屈,日子久了就变得不安分起来,记得有天,觉得实在难受,几个伙伴就打着雨伞,拿着纸牌,瞒过家长们去了生产队一口废弃的窑洞里玩。</p>
外面虽然大雨滂沱,但毕竟这里可以当成属于我们的天地,玩扑克牌同时,我们还“交流”着听来关于地震的琐事,对地震也开始了幼稚而无边的遐想。在所谓“交流”中间有个关于产生地震原因,现在想起来童话故事一般:地震!就是地下有头很大的黄牛,它沉睡了很多年没有动,今年到了它需要翻身的时候了,所以只要它身体挪动到的地方,就会牵扯着会发生震动,震动大小取决于这头牛翻身的剧烈程度。这就是最初我们理解到的地震,这个“解释”当时的确弄的我们非常害怕,且萦绕了好些的日子,挥之不去,做梦都胆战心惊。记得那天,正在情绪高涨议论的时候,窑洞外传来了好几位家长叫喊我们各自名字的声音,家人在到处寻找我们了,而我们竟然“高谈阔论”中忘记了回家吃中午饭的时间。当气呼呼的家长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也得知就刚才那刻,又发生了一次有感地震,我们居然没有察觉,挺可怕的!如果经过雨水多日侵蚀的窑洞,真要那刻倒塌了,那我们这帮毛孩子肯定就被……,后果不可想象,难怪家长凶巴巴的,经过这件事,随后有段时间我们规矩了许多。</p>
这样的雨天和余震,后来终于持续到一个至今让我记忆深刻的日子,它戛然而止。当时,大棚建在大空地由于距离家比较远,吃饭、睡觉等都不方便,大哥决定在自己家门前盖一个大点的塑料大棚。再说,谁也说不清往后在外住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说不定要会坚持到年底,有“雨”绸缪是必须的。于是,先一天开始在小雨中,我们两家齐动手,搭起了一间新的大棚骨架,第二天下午开始上塑料布,为此忙碌到了下午大约三点多,眼看着要竣工了,不经意间抬头发现,阴沉天空的西面居然开始泛起了白色,逐渐雨小了、停了,天空中云也淡了,后来西边露出了白色太阳的轮廓,再后来就云开日现,阳光束一下穿过树枝、树叶,洒向大地,空气、水雾萦绕而又清新。笼罩在人们头上数月的阴霾,终于一扫而光,大地重回阳光普照的日子,此时的村口、大场地上,一下冒出很多的人来,恰似久埋地下而又获重生,人们尽情的把自己晾晒在这阳光下。</p>
后来,季候的变化回归了往日的常态,日子又走向了平安,且数载风调雨顺,但那个下午的情景,却烙印在了我的印象中,永久留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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