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卫阿大送走来挑卤肉的两兄弟后，进了屋子。</p>

扭头就对着正用毛巾擦脸的卫渺道：</p>

“阿渺，我瞧今天还会下雨，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咱们带雨伞。”</p>

卫渺把毛巾拧干后挂好。</p>

“阿爸，我和吴妈说了，咱们早饭不在家吃。”</p>

卫阿大拍了拍自己的兜，“阿爸带钱了。”</p>

许阿鱼颇有几分无奈的看着父女两人，“侬两个真是忘记过去的苦日子了。”</p>

卫阿大缩头，给卫渺一个眼神，示意她动作快些。</p>

卫渺披上厚棉袄，抬脚就走。</p>

“等等。”</p>

许阿鱼的话定住了父女两个，卫渺转头，“阿妈，怎么了？”</p>

许阿鱼拿起毛巾架子上的一盒丽德雪花膏，挖出一小坨，在卫渺白生生的脸蛋上涂抹。</p>

“如今天干，你的脸得好好养着，昨日我瞧都粗糙了。”</p>

卫渺感受许阿鱼粗糙有力的大手在自己脸上好一顿揉搓，自己干脆懒得反抗。</p>

许阿鱼摸完后，十分满意，“怪不得这么贵呢，摸完果然白里透红。”</p>

卫渺抬手要去揉自己发烫的脸颊，连忙被许阿鱼止住。</p>

“做什么伐？别碰掉了。”</p>

卫渺看许阿鱼颇有成就感的模样，“阿妈，现在可以走了伐？”</p>

许阿鱼伸手摸了摸闺女的手，感觉温热，又扯了扯她的袄子，才絮叨道：</p>

“侬两个看完店铺后就回来，如今外头乱得很，大白天的还有枪响的。”</p>

卫阿大自然答应。</p>

许阿鱼盯着父子两人的背影消失，才有些惆怅准备进屋子。</p>

低头就看自己卫东正 挖自己手上的雪花膏，往他脸上涂抹。</p>

小孩子贪多，小小的脸竟油乎乎的，十分好笑。</p>

“侬个小豆丁摸这个做什么？”</p>

许阿鱼弯腰麻利的帮他抹匀，顺便把多的往自己脸上擦一擦。</p>

“大锅香香，阿东也要香香。”</p>

许阿鱼那句“侬大哥和你们可不一样”的话压在嘴边，最后揉了揉长出了小小发茬的脑袋，转身回屋了。</p>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p>

卫渺把手中热乎乎的蟹壳黄递给卫阿大，“阿爸，侬喜欢的甜味。”</p>

卫阿大摆手笑道：“阿渺自己吃，阿爸不饿。”</p>

要是刚来的时候，卫渺肯定就当真了，如今她觉得自己也算弄得大人们讲话的精髓了。</p>

她把蟹壳黄塞在卫阿大的手中，自顾自的吃起余下的。</p>

眼睛时不时的看向路边的摊子，炸得金黄的四方粢饭糕旁边还有大饼卷油条。</p>

卫阿大极少和女儿一起出门，自是她瞧上什么，就买什么。</p>

父子两人去铺子的路上只不过过个街角拐个弯的工夫，吃了十多种早餐。</p>

生煎葱油饼锅贴，样样没有落下。</p>

卫阿大早就吃饱，只看闺女肚子如同无底洞一直在吃。</p>

他突然想不起日子最艰难的那两年。</p>

阿渺是吃那样少的东西是怎么熬过去的。</p>

等走到店铺门口，卫渺就看卫阿大眼圈红红。</p>

她想了片刻，从自己兜里掏出十块法币，塞给他道：</p>

“阿爸，这个给侬当私房钱，我不告诉阿妈。”</p>

卫阿大看着手中钞票，顿时哭笑不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