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宫女竟敢质问帝王，引得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p>

福安欲言又止，见建元帝没有下令，便收了话头，没有开口。</p>

丹彩继续道：“早在四年前，那方子便无效了，皇上猜娘娘是如何发现的？”</p>

建元帝心头一震，已隐隐知道她要说什么，印证他心中的猜想。</p>

“是因为娘娘发现自己有了身孕。”</p>

建元帝腿一软，用力抓住棺椁边沿才站稳。</p>

“娘娘说，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她虽不能在朝政上为您分忧，但至少是能让您少为难一些的，所以，四年前娘娘便悄悄落过一胎。”丹彩说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p>

建元帝喉咙里涌起一股腥气，他硬生生咽下，看着沈明仪的脸，“她生前，可有遗言？”</p>

丹彩擦了擦眼泪，“自然有。”</p>

“她，说了什么？”</p>

丹彩低下头，继续捡着纸钱朝火里扔，“娘娘说，十二年相伴，她还是不舍得让皇上为难，皇上狠不下心来做的事，娘娘替皇上做了。”</p>

“娘娘还说，帝王无情，她终究不是，虽是错付，她亦不悔。”</p>

建元帝的手紧紧攥成拳，连着身子都在颤抖，那些话如同尖刀，每一个字都是戳刺着建元帝的心。</p>

皇后朝着建元帝看去，脸色一变，“皇上！”</p>

鲜血从建元帝的鼻间溢出，滴滴答答滴落在衣襟、地上，他毫无察觉。</p>

又问：“还有吗？”</p>

“当然。”</p>

“别说了！”皇后厉声打断，“别再说了！”</p>

建元帝晕厥初醒，哪受得了这样的刺激，眼看已是急火攻心的征兆。</p>

“快去传太医。”福安低声吩咐。</p>

丹彩抬起头看向建元帝，“娘娘还有最后一句话，皇上要听吗？”</p>

建元帝不自觉上前一步，“听，朕要听。”</p>

丹彩微微一笑，“娘娘说，她舍不得孩子，也舍不得皇上，如此也好，娘娘去下面等着皇上，这一生虽短，到底也算是……相伴此生了。”</p>

建元帝想起了从前，他长沈明仪许多年岁，遇见她时她尚不足十八年华，而他已是而立之年。</p>

那年她站在树下朝他望来，那一眼便如同张狂的藤蔓，牢牢地长在了他的心上。</p>

自此，他纠结两年，不许定国宫给她议亲，也不迎她入宫，最终是理智惨败，私欲取胜，将她接入宫中，自此相伴。</p>

他想过他们不能到白头，却从未想过她会先他一步离开。</p>

“明仪……”建元帝喃喃转身，走向棺椁。</p>

眼前的景物在晃动，那棺椁摇晃，他似要捉不住她的手。</p>

“噗—— ”</p>

鲜血从建元帝的口鼻喷溅而出，喷洒在棺木上，紫黑色的棺椁上溅上点点血痕。</p>

“皇上——！”</p>

……</p>

明德殿外的屋檐下站了数名朝臣，俱是等候已久。</p>

烈日如灼，一个个官员热得冒汗，在殿外商议。</p>

“几日前皇上醒过一次，去了一趟重华宫，当时就……哎。”</p>

那官员叹了口气，说：“谁知道会出这样的大事，皇上是急火攻心了，方才我见太医出来，也只是摇头。”</p>

“可圣旨还没下，储君之位无定落，这可如何是好？”</p>

“有什么好想的，宫宴当日虽说没闹开，但都知道怎么回事，皇上怕是无心秦王了，无长立嫡，储君之位自然是七皇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