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韩非只能把目光转到小姑娘身上。</p>
小姑娘思索半天道:“韩兄大才,为何一定要在韩国受气,这天下如此之大,何处不可去?”</p>
韩非自然知道小姑娘之意是今日之韩国,已然不可救药,想要得志,只能去别国。</p>
李左车也道:“如今韩国土地狭小,人口不过百万,便是比之北地雁门、代、云中三郡,也有所不如。加上此地旧贵盘踞,韩王年老无能,韩兄又何必屈居于此为他人寻狗?”</p>
韩非叹息一声道:“我又何尝不知自己在韩国已无可作为,韩非身为韩人,实不忍心抛弃故国父老。”</p>
小姑娘又道:“韩兄可曾想过若是韩国变法成功了,可能改变这天下局势?”</p>
韩非脱口道:“韩国再强也不是秦人之敌,只能合纵对抗秦国,以成鼎足之势,待各国变法图强之后,再一起攻灭秦国。”</p>
小姑娘道:“韩国可有机会一统天下?”</p>
“韩国太弱小,纵然变法成功,必然没有一统天下之机会。”</p>
“既如此,这天下终归是要一统的,韩国又无法一统,那这天下由谁来一统,又有什么区别?”</p>
韩非哑然,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韩非果然并未想过既然韩国注定要被别国灭掉,那灭于哪一国之手,又有什么差别。</p>
小姑娘又道:“如今这天下,只有秦国变法彻底,国力强盛,有一统天下之力。其余诸国虽比韩国强些,若是不变法早晚必被秦国所灭。但是举目四顾,又有哪一国还有变法成功的希望?”</p>
韩非一想这天下糜烂,非止韩国。诸国主张变法之人只有自己地位最高,最得王的信任,如今自己变法完全没有成功的希望,诸国自然更不必说。</p>
韩非思索半天道:“小姑娘之意这天下已然无救了?既如此,不知武安君何以自处?”</p>
李左车叹道:“这半年来我们游历天下,见韩、赵、魏、楚、秦各国利弊,秦国一统之势已难改变,我祖父是武将,国有危难,武将只能先国而死。”</p>
张良听李左车如此没有志气,不满道:“不知武安君是否如你的想法?”</p>
李左车道:“祖父身为武将,并不喜好政治,唯听王命而已。”</p>
三晋虽已破败不堪,甚至连各国旧地都被秦人夺去了,仍以赵国最强,如今赵国武安君之孙说除了战死别无他法,听起来着实是泄气。</p>
张良听说刚刚得了大胜的武安君对抗秦都没有信心,犹如冷水泼头,满腔热血凉了一半。张家数代相韩,忠于韩王,如今听得众人都说韩国前途无望,沉默不语。</p>
司马青史忍不住对张良道:“子房莫要如此沮丧,便是没有了韩国,子房之名必然震古烁今。”司马青史不见了刘邦,心中沮丧,如今见了张良与史书记载并无二致,深恐这战略大家就此没了志气,忍不住出言点拨。</p>
小姑娘见老爹忍不住发声了,知道这张良必非常人,也不再开言。</p>
张良乃是秦汉最杰出的战略家和政治家,此时虽年幼,智慧天成。此前张良囿于张家时代相韩,思考问题所有出发点都是围绕韩国利益,从未想过跳出韩国思考天下大势,如今听司马青史一言,黑夜之中渐渐现出曙光。</p>
此时韩国形势实在恶劣,再强的人面对韩国现实都无能为力,韩非和张良自然不能例外。偏生这俩人都是对韩国极为忠心之人,再有才华,面对韩国腐烂到发臭的现状,日日都在苦思勉力维持之计,连自己让天下人安居乐业的初心都忘记了。</p>
张良比韩非年轻了很多,思想也更为活跃,跳出韩国这个窠臼,张良忽然觉得天高地阔,何处不能一展身手,不由仰天长啸一阵,把胸中浊气都呼了出去。</p>
张良走到司马青史身前深施一礼道:“先生一言,张良茅塞顿开,先生有如此见地,可有以教我?”</p>
司马青史道:“子房过誉了,子房之才犹如皓月当空,司马远不及也,司马不过多活了几年,有一些见闻而已。如今子房既已脱出韩国这个窠臼,可趁此机会思考一下如今的天下大势,我们这许多人在此,正好讨教。”</p>
韩非道:“此事我与子房多有讨论,只是之前我们日日想着存韩之计,天下大势未曾深思。如今得了先生指点,韩非自请抛砖引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