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璀璨，万籁俱寂，忽有宫女匆匆上前，还未叩响殿门，才一抬手，有人立马从里面窜出来，握住宫女的手急切地低声询问：“他到了？”</p>

宫女小心点头，怀宁公主抬步就走。</p>

水泽园距离永宁殿不足两百米，只不过相背而立，期间本无往来之路。怀宁公主五岁那年，被母妃一起带去和皇帝一起参加皇子们的狩猎比赛，皇帝得知怀宁为了来这里，绕了不少路，于是当即下旨改易宫道，打通了后院的墙壁。</p>

月光下，宫灯飞快地穿梭在树影之中，飘忽不定。</p>

伴随着少女微微的喘息声，不远处的宫殿里，传来悠扬的箫声独奏，想是李承越又睡不着，闲来无事，打发光阴罢了。</p>

树荫斑驳之处，立着个冷寂的黑影，因为站立太久，仿佛要和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p>

“事已至此，你又来找我做什么？”</p>

怀宁公主微微垂泣，明明是急忙赶来的，但却并不急着走近，反倒是那人影显得有些慌乱。</p>

只见他毫不犹豫冲出来，双手挽住女子的手，满脸的恳切。</p>

“我知你恼恨，可圣上需要我这样，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p>

“何况只是门亲事，对吗？可你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你难道想让自己的骨血，置于这种难堪的境地吗？”</p>

沈靖轩呆立着，整个人僵在那里，半天缓不过来。</p>

“你是说，你肚子里，已经有我的孩子了？”</p>

不远处的宫女依稀听到这里的动静，吓得一抖，将手里的宫灯都掉在地上。</p>

“我现在就去回禀陛下，将此事说破，大不了就是一死。”</p>

还未转身，轻柔的手一把将他拉住。</p>

“急什么？你若说破，岂不是让李承越又抓到我的把柄了。”</p>

沈靖轩反应不过来，却也没有冲动。</p>

“既是已有身孕，他也奈何不了我，左不过是想尽办法，让你娶了我。如今他既是想用乔家，那你便照做就是了。”</p>

沈靖轩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她只是在试探自己而已。</p>

“生而弃养，岂不悖逆天意，你我虽如此，可毕竟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怎忍心将你们弃之不顾。”</p>

怀宁公主双目含泪，紧贴着黑影，声声泣涕。</p>

“罢了，我生在皇家，自小锦衣玉食，如此不得已，也是我该承受的。我不是为了李承越能坐稳皇位，他从小不喜欢我刁蛮，我从未将他视为兄长，可朝局跌宕，你我皆是其中一子，无可逃避。”</p>

沈靖轩心底划过一丝讶异，她从来任性，却能在这种事情上想开，实在难得。</p>

可一想到总有一天，他们的事情还是会戳破，心里便怎么都平静不下来。</p>

“你别担心，母妃一定会将此事瞒的天衣无缝，等到时机成熟，你再来接我就是。”</p>

“可这样实在太委屈你了。”</p>

怀宁公主紧闭双目，在他怀里哭了很久，也让沈靖轩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从前年纪小，他总是无法在父亲手下保住妹妹，如今终于成人，同样无法守护自己心爱的人。</p>

他们怀抱在一起，炙热的呼吸捂热了周围的空气，缠绵之中，有着诉说不尽的情意，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未来会有何种变故在等着他们。</p>

“我若甩袖不管，你母妃能否放过你？阿宁，我怕。”</p>

反倒是她开始安慰：“乔老将军年过半百，如今膝下也只有那一个女儿，你若是娶了她，那些老将们看在乔老将军的面子上，一定会亲近你。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另一个霍重山，这是李承越最愿意见到的。如今你只需要一场婚约就能解决这所有的问题，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了，我若是你，也会选择听旨。”</p>

她居然这么毫无保留地为自己考虑，沈靖轩打死都没想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