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雨未歇，苏念安带着沐莹雪回到了殿上。</p>

“苏尚宫能如此大义，莹雪感激不尽。今日所闻之事，我不会说出去，来日若能为尚宫分忧，尽可告知与我，莹雪定当义不容辞。”</p>

苏念安款款而坐，端详着眼前的人。</p>

“是有些像。”</p>

沐莹雪看出苏念安也是苦命人，又能如此慈悲地解救她，虽知是一场豪赌，却也压上了全部身家性命，将自己的身份和来历全都告知了她，这才得知沐长风与张子衡早就结交多年，与苏念安也相熟。</p>

“你若信我，安心等我的话，我叫人暗地里巡查一番，若真在这宫内，不会寻不到。”</p>

沐莹雪露出感激的神色，窗外雷鸣电闪，惊得人后背直发凉。</p>

“似是阵雨，且在我这里吃几口茶，等晚些时候我叫人送你出去。”</p>

真真是个活菩萨，沐莹雪感激涕零。</p>

两人说了好些话，沐莹雪才得知，面前的女子原是个教书先生的女儿，因父亲在张家教书，自小与张子衡结识。张家是香药世家，她长大后一直在香药房内帮忙跑腿，多少也练出了点本事。</p>

张子衡是家中最小的儿子，自小无心仕途，只爱山川大河，十三岁就独自一人跑出家门，在外游学三四年，回来的时候简直变了个人。</p>

好在家里有兄长操持，父母只求他能安稳下来，见他安然回来，又欣喜又激动，再也不强逼他取仕。</p>

两年之后，张子衡便说通父母要娶苏念安进门，她才知道张子衡当初离开家时，为何一再求她一定等着他回来。</p>

“既是青梅竹马，他必很早就已属意于你。”</p>

“谁能想到，居然能被一个人暗自记了这么久。”</p>

只见她浅浅一笑，似乎还留在回忆里，沐莹雪都不忍让她继续说下去。</p>

“可后来，我看着张家被人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看着他在我怀里一点点失去呼吸，若非为了他的嘱托，我也不必苟活到今日。”</p>

她眼里闪着泪光，语气却早已平静如水，她到底还是忘不掉的，否则也不会那么强硬地推开李承越。</p>

“我与尚宫相识不过半日，尚宫愿意如此推心置腹，若真能寻回舍弟，莹雪定当一生铭记尚宫的恩德。”</p>

“好多年了，这宫里没有一个人能听我说话，今日遇上你，感慨太多，实在情难自禁。”</p>

她说着，又给沐莹雪斟满杯中的茶，瞧着她一饮而尽，淡然放下茶杯，怔了一下。</p>

沐莹雪抬眼，恰好撞上她探究的神情，低头看了眼茶杯，已然明白过来，有股力量开始在胸口淤积，片刻之后，吐出满口鲜血，红的刺目。</p>

“你骗我。”</p>

沐莹雪没想到，苏念安表现出来的慈悲，居然只是障眼法，别人没发现她，她倒是亲手把自己卖了。</p>

心里又恨又恼，她不是没怀疑过，只是在苏念安道出心事的那一刻，放松了警惕，以为她真如方才在李承越面前那般，是个刚正不阿，心怀大义之人，这深宫里的，果然人人都工于心计。</p>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p>

苏念安起身站在她面前，像是盯着一个猎物一样，用手抬起她的下巴。</p>

“长的果然不错，难怪就算是被送去宜春楼，霍重山都要想尽办法将你留在身边。”</p>

沐莹雪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p>

“我早就不是霍家的人了，你想干什么？”</p>

“你是离开了霍家，可霍重山放下你了吗？你猜是谁把张家一路逼到绝境的？又是谁亲手杀死子衡，将我困在此地，整日徘徊在生死之间。凭什么作恶多端的人可以永远逍遥法外，无辜的人却连活着都成了奢侈。你说，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