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本身就是反人性的，也正因反人性，我们才能在欲望里得到解脱。”神父保持着克制与镇定，</p>
“至于为什么感到幸福，很简单，灾难过后，灰石镇正迎来一轮新的发展，镇民们会过上更好的生活，虽然这会衍生诸多的欲望，来影响我，但比起镇民们的幸福，我这点苦难就不算什么了。”</p>
“我为你的虔诚感到动容。”在艾缪的提醒后，伯洛戈礼貌了起来。</p>
“我记得你，布道时的异乡人，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神父这时才问起了伯洛戈的来意。</p>
“我是来自誓言城·欧泊斯的勘探员，我想已经有人告诉你，我的到来了。”伯洛戈这次没有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而是举起了手中的提箱，它是由遮断金属打造的，里面藏着怨咬与伐虐锯斧，可在伯洛戈的表演下，它普通的就像一个真正的工具箱，里面摆满了工作用具。</p>
“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要拦上铁网呢？”伯洛戈问道。</p>
“你是指通往大裂隙的灰石裂谷吗？”神父说，</p>
“是这样的，那道裂谷出现后，有许多年轻人带着好奇心，总想沿着这条路，去探查大裂隙的底部，这太危险了，我便叫人围了起来。”神父的言语里，句句都是为了镇民，他有些太完美了，完美的令人觉得虚假。</p>
“可我听守卫讲，镇民们在做噩梦，梦见来自大裂隙内的邪恶力量。”伯洛戈眼童紧缩，仔细揣摩着神父表情上的任何变化。</p>
“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p>
“邪恶力量？”神父的表情略显惊讶，但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脸上依旧是那副和蔼的微笑。</p>
“我知道这个，这个传闻之前在旧镇内掀起不小的恐慌……”</p>
“但经过你的布道，信仰的力量战胜了恐惧？”伯洛戈打断了神父的话。</p>
神父的完美与自身的本能，令伯洛戈总觉得神父不对劲，而且曾经的工作经验告诉伯洛戈，在这种封闭的小镇内，最容易滋生愚昧的邪恶信仰。</p>
“没有，”神父摇摇头，笑了两声，</p>
“信仰哪会那么好用啊。”伯洛戈愣住了，神父的回答出乎意料。</p>
“我请来了医生，进行了一系列的诊断，医生说，这可能是灾难在人们心底留下了过深的阴影，以至于产生了集体层面上的心理阴影恐慌。”伯洛戈顿了顿，</p>
“我以为你会说，是信仰拯救了镇民。”</p>
“如果信仰能那么好用的话，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苦难了。”神父意味深长地说道。</p>
“你和我见过的许多神父都不同。”</p>
“哪里不同。”</p>
“你比我想象的要开明许多，按理来讲，你这种虔诚之人，往往会变得很极端……极端到有些愚蠢，宁可相信圣水可以治病，也不愿注射药剂，”伯洛戈赞叹道，</p>
“你很理智、虔诚且完美。”</p>
“不要过度赞美我，异乡人，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至于你所评价的这些……”神父想了想，</p>
“我和传统意义上的神职人员有所不同，准确说，我确实信奉着神明，但我也不会让对神明的信仰，过度束缚我。”伯洛戈来了兴趣，</p>
“可以和我讲讲吗？”比起察觉到的邪恶疯嚣，此时伯洛戈更好奇起了神父的存在，如今的世界上，像他这样复杂的人不多了，一方面他无比虔诚，一方面他又说自己不会被信仰束缚。</p>
伯洛戈想知道神父到底在想些什么。</p>
“很简单，假设在你面前，有那么一个人，他接下来会去行恶，杀人抢劫什么都好，总之他正走向堕落的路。但现在，你知道接下来他要做的事，你会怎么做？”伯洛戈说，</p>
“杀了他，杜绝罪恶发生的可能。”</p>
“可你杀人这一行为，本身就是罪恶了，为了杜绝一个罪恶，从而引发另一个罪恶，你觉得这样好吗？”</p>
“那我可以不杀了他，只敲晕他。”</p>
“你只是将问题推迟，他醒来之后，还是会走向堕落。”伯洛戈说，</p>
“我不是神职人员。”</p>
“但我是，我被信仰束缚着，这些行为对你而言，可能轻而易举，但我不一样……我发过誓的。”神父说道。</p>
“那你说该怎么做？”伯洛戈问。</p>
“感化他，让他受到神的恩惠，就此向善。”</p>
“你觉得改变一个人，会这么轻松吗？”伯洛戈摇摇头，</p>
“这太不切实际了，而且听起来……十分迂腐、死板，只会适得其反。”伯洛戈的话引起了神父的回忆，他不由地赞同伯洛戈的话，轻微地点头。</p>
“所以，如果是我面临这种选择的话，我会同意你的想法。”</p>
“什么？”伯洛戈怀疑自己听错了，如此虔诚善良的神父，居然会赞同自己的想法。</p>
“杀了他，在罪行发生之前，把罪恶扼杀在摇篮里。”神父声音有力地说道，</p>
“绝不手软，也绝不仁慈。”伯洛戈说，</p>
“但就像你说的，你杀了人，背负了罪孽，你变成了和他一样的怪物。”</p>
“这有什么问题吗？”神父不解地摇摇头，</p>
“只要牺牲我一人，就能拯救数不清的、潜在的无辜者，这岂不是最大的良善？”伯洛戈眼童凝固了一下，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紧接着他发自真心地笑了起来。</p>
伯洛戈开始喜欢这位神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