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部的三百骑兵紧跟着红衫军的中军一起行动,别人都坐车,就他们这一小队人骑马,显得多少有些突兀,机械骡的黑烟和黄土路上的尘土遮天蔽日的,回部健儿都用围巾挡住半个脸,艰苦地行进着,霍灵瑶的黄色绸衫上已经蒙了厚厚一层尘土,秀发也灰蒙蒙的,但是她毫不叫苦,只是默默地想着,汉人的武装如此强大,如果那个人到时候变卦怎么办。
霍灵瑶心中的那个人自然就是刘子光了,此时这位征西大将军正坐在他的指挥车里和一群参谋一起量地图呢,指挥车是一辆改进型的机械骡,车厢用铝合金制造,轻而坚固,上面还有高高的天线,用来和天上的探空飞艇联络,车厢里的桌椅也都是铝合金的,用螺栓固定在地板上,摊在桌子上的是西北地区的地形沙盘,山地平原沙漠都用不同的颜色标注,立体的地图让人一目了然,这还是用从旅宋国搞来的地图资料制成的沙盘,明人自己是没有这种技术力量和耐心去测绘这么偏远的地区呢。
正在拿着尺子量地图的刘子光没有去想在外面艰苦行军的霍灵瑶,行军打仗的时候他可没心思怜香惜玉,出征之前干女儿哭的小泪人儿似的,幸亏董小宛及时出现哄住了孩子,可是慰问团此时已经准备开拔回京了,董小宛当即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她要放弃京城的名利留在长安为镇武侯看家带孩子。刘子光见她摆出一副破釜沉舟不做成自己真正的妾室就绝不罢休的样子,心中一软便默许了。
和参谋们研究完地图,刘子光登上车厢顶端的瞭望台俯视自己的军队,一眼望过去,漫漫尘土之中,是漫长的车队和粗黑的烟柱,没有旌旗招展,没有盔明甲亮,只有蒸气机的往复轰鸣和黑洞洞的炮口,这是一支进化到极致的机械化军队,用现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武装起来的军队,而他们即将面对的是冷兵器时代的王者,东方最强大的骑兵军团西夏怯薛军,对于胜负刘子光心中早有定论,无论再强大的冷兵器军队在这支部队面前也只有失败的份,这次进攻河套的战斗只不过是将来征讨西夏本土的预演而已,通过这次战斗,红衫军会进一步完善自己的兵器和战术,以及各种技术设备,说白了,就是拿盘踞在宁夏的怯薛军练手呢。
车流滚滚,烟尘漫天,刘子光也忍不住将脖子上的红领巾向上拉了拉,回顾四下,忽然发现一支小小的骑兵队伍,领头那人正将一双杏核大眼望过来,是香香公主这丫头,不知道天然体香的她经过这样的长途行军,会不会一身臭汗呢?刘子光不无恶意地揣测着。
看到刘子光的目光扫射过来,霍灵瑶冷冷地看了一眼,大喝一声:“驾!”猛夹马腹奔了出去,回部健儿们也紧随其后,快速越过了插着帅旗的机械骡车,向着远方奔去,似乎在用这种无声的语言展示着骑兵最后的辉煌。
恰在此时,前面的蒸汽车拉响了汽笛,然后所有的车辆一起鸣笛,士兵们也欢呼起来,刘子光手搭凉棚望过去,原来是军队已经抵达长城了。
这一段长城是万历年间修建的,隶属于陕西榆林镇,东起黄甫川堡,西至花马池,全长一千余里,俗称“大边”,分别由东、中、西、孤山堡、清平堡、榆林保宁堡六路参将分守。原本长城是用夯土垒成,外包砖墙,可是朝廷退守长城以内已经多年,很多长城被积沙掩埋,还有些墙砖已经不见了,仅存夯土的墩台,但是一种雄浑的气势犹在,古老的城墙在暮色中无言的矗立,风呜咽着,似乎在应和着这群后来者的欢呼。
刘子光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在长城上摆起祭台祭祀戍边的前辈,事出仓促,部下们只能开了几个水果牛肉罐头,用盘子盛着,再搞了个香炉插着三炷香,整个一坛子酒,来让刘大帅即兴发挥。
刘子光登上长城的土墩,塞外的风吹拂着他的衣衫,抬眼望去,是一望无尽的黄沙漫漫,曾几何时,戍边将士们抛家弃子,守着这茫茫沙漠保卫者汉人的家园不受游牧民族的侵犯,先辈们的尸骨已经化成这长城脚下的一杯黄土了,但是他们做出的贡献却不应该被遗忘。
刘子光不想多废话,关于国家民族这些大道理,部队里已经安排了教官整天给当兵的们灌输,他只是默默举起酒碗,就地一洒,念道:“先辈们安息吧。”
身后的中军值日官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叫道:“全军都有,敬礼!”
已经下车肃立的红衫军官兵们齐刷刷的行举手礼,动作整齐划一,时间长达三分钟,期间除了呜咽的风声之外什么也听不见,庄严肃穆的气氛和军队严整的风貌让回部的将士们也受到了感染,一起下马肃立。
随着一声礼毕,众将士才重新登车,刘子光也转身离去,走下土墩的那一刻,他回首凝望,长城以北,依然是大漠沙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