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光总觉得林如海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把孙纲传来一问,才知道林如海是前江南织造使曹寅的女婿,曾任职海州巡盐御史,曹寅事发之后受到株连,一度免职回家,后来被钱谦益重新启用,并且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委以重任。
林如海是前朝的状元,才学那是没的说,相貌更是生得一表人才,当年曾被称为京城第一美男子,多少高官显贵想把他招为女婿,最后还是江南织造曹大人拔得头筹,说来也巧,林如海披红挂彩,游街夸官的时候正好遇上曹府的小姐抛绣球招亲,满大街的人里面正打中林状元的头,于是成就一番美事。
曹寅的女儿名叫曹敏,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老头子心疼女儿,也欣赏姑爷,用了关系帮他谋了一个实打实的肥缺,巡盐御史,那可是一年下来几十万两银子的好差事,可是年轻的林如海却不买账,非要当什么清官,可是哪个盐商不是有后台的啊,他一个小小的御史谁也办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蛀虫贪污朝廷的银子,久而久之,林如海也只有向现实低头,但他依然洁身自好,从不贪赃枉法,家里主要靠妻子娘家贴补,幸亏曹寅家底丰厚,人脉也强大,所以这些年来林如海的官宦生涯倒也平稳。
刘子光巡行江南的时候扳倒了曹寅,林如海也跟着遭殃,被罢官不说,妻子曹敏也气急生病一命呜呼,只留下一个十来岁的女儿和他相依为命,本来以为就这样消沉下去了,可是钱谦益大人念其多年清正,破格提拔他做了又副都御史,这使得林如海再次焕发了生机,振作精神重新戴上了御史的乌纱帽。
林如海是个清官,而且是直臣,不折不扣的直臣,而且是个不懂得阿谀奉承避重就轻等官场潜规则的清官加直臣,刘子光不喜欢这样的人,因为那个被他搞死的巡城御史郭铮就是个所谓刚正不阿的清官,清官不等于能员,这一点往往被人忽略,刘子光却很清楚的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选拔官员的标准是专业技术过关,道德上没有太大的缺陷就好。
“大人,要不要属下派人搜集林如海的污点,把他从御史位子上掀下来?”孙纲阴测测的问道,这家伙肯定也是想到了郭铮事件,他们南厂和都察院可是死对头,本来南厂还有监察百官的权力,可是经过这次政府内部调整,南厂被剥夺了这种权力,孙纲这种脑子肯定想不到是皇帝为了平衡而搞得调整,还以为是都察院背后搞的鬼,所以一心想找回这个场子。
刘子光一摆手,示意孙纲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只不过是个书呆子,理他作甚,这帮御史都是人来疯,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不过我就奇怪了,我刚进京城怎么就有人通知了这帮御史,不晓得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你帮我把这个事情查一下。”
“大人,您是不知道啊,最近兄弟们办差很不爽,那些当官的说咱们没资格管他们,说官员只归吏部和都察院管,遇到该配合的总是和咱们对着干呢。”孙纲抱怨道。
这一段时间朝廷巨变,权力重新洗牌,在京的东林和魏忠贤都没损失什么,刘子光却真真切切的被夺了权,以后南厂只能负责反间谍工作了,国内的监察任务被都察院和东厂瓜分,而锦衣卫则扩充了武装,负责京畿一代的治安,原本属于自己的五城兵马司被肢解,大批山东籍士兵发回山东,军官遣散,委任了一大批本地军官,这一切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远在北京的刘子光根本无法做出反应,红衫团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反应,这只是朝廷的正常人事调整,难道抗拒命令造反不成?
“不让你们查当官的,你们可以换个名义查嘛,给他安个满清间谍的帽子不就完了,看谁敢呲毛。”刘子光一句话就解了孙纲多日以来郁闷于心的问题,开开心心的退下了。
刘子光坐在南厂衙门的大堂上,两只脚翘在公案上,望着头上悬着的“明镜高悬”的牌匾发呆,这一年多以来他升的太快了,快到别人目不暇接,也快到没有时间培养自己的根基力量,不管是南厂还是红衫团,抑或是新组建的北洋水师,虽然有强大的武力,但是严重缺乏高级别的文官和谋士。
如今朝堂上的话语权完全被东林党所把持,六部中,吏部礼部刑部兵部都是东林的人,户部的胡雪斋也快被架空了,只有宋应星执掌的工部在自己控制之中,可是宋老头当尚书之前只是个小小的县学谕,八品官而已,在官场上根本没有人脉,能把持住工部不被人架空就不错了,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本事在朝堂之上帮刘子光说话。至于苏州知府和上海总督这两个地方官员,虽然算是自己派系内的人,但毕竟不是嫡系,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变节,指望不上。
至于谋士就更缺乏了,只有一个李岩勉强够格,但他熟读的那些兵书也都是冷兵器时期的,对于即将出现的大规模火器和机械化作战,完全陌生,无法做好一个参谋的工作。
别说李岩,就是刘子光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对热兵器时代的战争只限于各种影视作品和中央七套军事节目那几个专家的胡扯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