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年才三十五岁，正值壮年，看着比张同敝年轻许多，也花哨许多。</p>
“马皇帝近来安好，寻老夫作甚？”</p>
他一声马皇帝呼来，将马吉翔吓的一跳，连忙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同朝为官，在下还是张大人的晚辈........”</p>
张同敝一笑，知此人媚上恭维近乎无懈可击，也懒得再与他辩长短，只开口道：“敢问马大人寻老夫来作甚？”</p>
马吉翔也哈哈一笑，道：“晚辈心知张大人才从桂林至端州，路途劳顿，特设此宴替张大人洗尘，来，长辈来坐此主位。”</p>
张同敝摇摇头，只拂袖站立，道：“你我对立，不便多说，直言吧。”</p>
“怎说的上是对立？”马吉翔看他站着，自己也起身站着，笑道：“那晚辈也直言了，那日佳船坊一事，确是晚辈所为，先与大人赔个不是，但晚辈身在吴党又蒙圣上眷顾，不得不行此事，还请大人包含。”</p>
“谁让你做的？朱天鳞？”</p>
“张大人说话也甚是直截了当。”马吉翔应道：“这么说吧，朱阁老先找上晚辈，后庆国公也差人前来向晚辈施压，晚辈不给他们一个交代，这乌纱帽可带不稳。”</p>
张同敝道：“仅是一个聚会而已，何以至此？”</p>
“张大人可知前两年刘承胤之事？”</p>
张同敝一顿，眯了眯眼。</p>
马吉翔自顾自道：“永历元年，惠国公李成栋攻陷肇庆，皇上移驾桂林，当时，大西军孙可望正从四川引溃兵至贵州，而先去的首辅丁魁楚投降后仍然被其部下杜永和所杀，平乐不守，桂林大震，刚好刘承胤彼时引兵至全州，上奏迎驾至武冈。</p>
之后遣司礼监王坤慰问刘承胤军营，刘承胤当时便发作斥责王坤弄权，之后当场殴打兵科给事中刘尧珍，因其曾欺辱太仆郑逢元，而郑逢元正是刘承胤的亲戚...如果晚辈记得不错的话，张大人还就此事上书弹劾过他？”</p>
张同敝冷笑道：“是又如何，其人来迎驾，却屡辱朝臣，不当说？”</p>
“当说，当骂。”马吉翔道：“但就是骂不进去，此人面圣时竟无人臣之礼，几位御史与他争执的把朝服都撕烂了，他又是如何了？之后自持兵盛，把持朝纲，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人臣所为之事否？”</p>
“马戎政说此事，竟也能扯到那日佳船坊聚会上？”</p>
“当然扯不上。”马吉翔似笑非笑道：“此事也不是晚辈故意对张大人说的，乃是晚辈面圣，圣上得知五位大人聚会后对晚辈所说。”</p>
“这么说来，皇上以为，张同敝与五位大人吃酒谈话，是在把持朝纲？”</p>
马吉翔神色一拧，当即拍案喝道：“你聚会之间所谈及北伐之事，是欲将圣上迎回南京？！”</p>
张同敝道：“两京十三省，南京做不得朝廷首都了？”</p>
“但北伐之事乃是楚党李成栋在做！彼时楚党必定势极，圣上时至南京，你等楚党诸人欲为刘承胤后人乎？！”</p>
张同敝转而一笑，问道：“如此说来，圣上至肇庆端州城不是李成栋所迎回的？”</p>
“就是如此，不然朝廷内何会有五虎之称？！”马吉翔道：“你等楚党依附李成栋，已在把持朝政，还欲北伐陷圣上于危难更深？！”</p>
“鼠目寸光。”张同敝转身就走。</p>
“张大人且慢，晚辈还未说完.......”</p>
张同敝回过头，只见马吉翔已带着一副灿烂的笑容，走过来低头拱手道：“晚辈说的这些话，实乃吴党朱天鳞所述，但晚辈没有此意，只为试探张大人是否公忠体国。”</p>
“那你试出来了？”</p>
“是，吴党鼠目寸光，妨碍我大明朝一统，晚辈实耻之为伍！”</p>
“人言马戎政谄媚之术无懈可击，张同敝今日算是见识到了。”</p>
马吉翔一笑道：“晚辈是否谄媚张大人，只说一件事张大人便知真假。”</p>
“什么？”</p>
“去岁八月，有一支队伍曾北上，策反了大同姜瓖，于京城清廷启心郎周吉处得来了一些情报，据他们所带来的北方消息，此时实为我朝北伐最佳良机........”</p>
张同敝眼中闪过疑虑，道：“我那时调集人手，你便已知道了？”</p>
“不仅是晚辈，从工部兵部下发的指令皆是陛下所授意晚辈在行事。”马吉翔道：“晚辈还与那北上的韩千户说过了，此事乃是陛下，晚辈，与张大人在联合授意，要他好生行事，早日南归。”</p>
“画蛇添足。”</p>
张同敝转过身，于案间坐下。</p>
马吉翔却是依旧候在旁边，笑了笑，拱手称是。</p>
“我与翟阁部已交代清，你所属吴党中可有人知晓？”</p>
“没有，晚辈从未对外说过。”</p>
“苍梧县的消息是谁传的？”</p>
“晚辈也在查，该是楚党里的人。”</p>
“那么说来，我门口刚吊出的那严峥，已是把人交给你了？”</p>
“是。”</p>
“把人交给我。”</p>
“这.......”</p>
“怎么？吴党要用他们做什么？”</p>
“争功，借此罢了张大人与楚党五位大人的官职。”</p>
“你呢？握着他们也是要与老夫为敌？”</p>
“我这不是请张大人来商量了吗？”</p>
“条件？”</p>
马吉翔依旧拱手称小，道：“吴党不可靠，晚辈也想要一份功劳。”</p>
张同敝沉默不语。</p>
“另外，消息是从北面传到楚党里的。”马吉翔提醒道：“走的山西浑源，楚党细作田平那条路子。”</p>
张同敝此时已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终于怒道：“这些奸佞！竟与清廷暗通！”</p>
“是，当务之急，其实是他们手上的情报，用作北伐之事还在其次，怕的就是吴党用那些情报毁谤大人与楚党通敌卖国。”</p>
说到这里，马吉翔脸色渐渐凝重，郑重道：“此事晚辈原本就已知晓，心中对北上忠义之士是敬佩万分，他们浴血归来，却遭奸人暗算，就是与吴党闹到圣上那，晚辈也与之不共戴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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