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外西城。</p>
临近报国寺的一间客栈里，祁京把手点在地图上，道：“十二人分成两队出去。一队从广宁门走，一队往西便门走。”</p>
程平问道：“不往永定门吗？若是从这两门出去，我们还要绕道往南，雪下的这么大，怕是不好走。”</p>
祁京摇了摇头，道：“那就绕，能安全一些最好。”</p>
“就是，好不容易打进皇帝老儿的地方都还没死过人，再在回去的路上死了，不值当。”赵石宝叼着一根肉干道。</p>
程平却像是没听到一般，放下手里的馒头，继续问道：“身份文书既已给了郑六郎，那这两队人怎么分？”</p>
祁京转头看向了郑世默，道：“你怎么想？”</p>
“分三队吧，我从右安门出去即可。”郑世默手中拈着那份文书，道：“这般即使他们查到了我们的踪迹，追捕的人手也会分散开，安全一些。”</p>
闻言，程平似还想说些什么，但只看祁京点了点头，没敢再说，转头走到还在收拾行李的韩文广那边，把怀中的肉干递了过去。</p>
而赵石宝却还在桌前抱着长枪，想到了自己入西苑厮杀的场面，絮絮叨叨道：“不是，范文程都死了，我还亲手杀了三个鞑子，都没人知道我们了，现在还不安全吗？”</p>
程平转头道：“所以呢？你要大摇大摆的出去，最好还提着那几个人头，告诉他们是你干的？”</p>
“祁头儿不是都说了，我们的作用很小，乃是清廷皇帝要借刀杀他们吗？”</p>
程平一听就有些来气，喝道：“在旁边偷听了几句你觉得自己懂了？朝廷还要借清廷杀我们你怎么不说？”</p>
韩文广此时也回过头，解释道：“此次北上我也只听说是三方协作，但实际交代于我的乃是张总督，他并未说过周公已死之事，你们不知事由，不可诋毁朝廷。我们如今也完成了两件差事，南下归于朝廷是本心，绝不可因为这些种种猜测而对朝廷怀有异志。”</p>
赵石宝道：“我还是不明白.......我们千里迢迢过来取这些东西，被追杀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为了谁啊？”</p>
“为了谁？”</p>
韩文广心情一滞，一时间竟是被问住，只喃喃道：“只为一线生机........”</p>
“头儿你别理他。”程平道：“我都说了他不懂，还偏要问...总而言之，我们如果不北上，能知道这么多消息吗？姜总兵和周大人联络的那些人，都是有志反清的义士，有了他们帮助，朝廷总不会这么快落下阵来，懂吗？”</p>
赵石宝又问道：“那帮助朝廷也不是我们自己啊，靠别人还不如自己起事？”</p>
程平也被问住了，转头看向祁京。</p>
“细作与碟子不就是干的这些事情？完成即可，剩下的回去再商议。”</p>
“哦。”</p>
赵石宝虽话多，但也没耽误吃饭，匆匆嚼完桌上肉干，便起身帮着收拾行李。</p>
“哈，这么书卷和信件，我们怕不是又要装作举人出城了，对了，到底谁跟谁一路啊，先说好，我这枪可不能再丢了，叫人改成两节花了不少钱呢。”</p>
祁京没理他，转头问道：“收拾完把客栈的账结清...马车买好了吗？”</p>
韩文广从怀中拿出了几锭官银，道：“三辆皆停在后院了，姜大公子他们在布置，还是扮作举人出去？”</p>
“是。”</p>
“好，多久启程？”</p>
“不急.......”祁京摇摇头，似想到什么，走至窗前，看见了院中停靠的三辆马车，“对了，我们另外剩下的两份身份文书呢？”</p>
“在这。”程平又从包袱里拿出了两份文书，道：“这些都是我买的，那日我们烧了会馆后有许多举人住不下去了，离春闱又还有两三月，穷困潦倒下遂想回家，还有我们付完账后再南下，恐怕也不宽裕了.......”</p>
赵石宝又出声道：“为什么？你又骗人不是，你婆娘不是给你缝了金豆子在袖子里，你当我不知。”</p>
“闭嘴吧你。”程平道：“祁头儿叫你收拾东西，你收拾好了？废话连篇。”</p>
“我不是在收拾吗？这也不是关心回程的事儿吗？”赵石宝道：“我就是知道祁头儿手里不宽裕，才该问清楚哪里缺钱了，要是真不行，我出去弄就是了.......”</p>
“你弄，你弄的那把破枪花的是谁的钱？”</p>
“程平不是我说你，你只看到花了钱，但没瞧见我提枪大杀四方的时候........”</p>
“行了。”祁京把两份文书收起，道：“先去探路，分批了更要谨慎一些。”</p>
“好，这次要我先选，我去广宁门，程平你不许跟我抢。”</p>
“谁要跟你抢了，莽汉.......”</p>
两人吵吵闹闹的出了门，剩下的郑世默也朝祁京一拱手，道：“如此我也去右安门看看，总不能麻烦你们........”</p>
祁京点了点头，继续往窗外看去，微微皱起眉头，似觉得哪里不对。</p>
另一边的姜之升也从院中抬头，看见了祁京立在窗前的身影，他把马鞍置下，转身揭开车帘，只见姜卿正铺着绒被。</p>
他想了一阵，开口道：“我们大概就是这两日就要启程去南边了。”</p>
“嗯。”姜卿背对着他，把几卷周吉的书信包好，打了个漂亮的结。</p>
“你该也听说了，我虽随他回南边，但终究还是要去大同的。”</p>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