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府坐落在北京城西城的北角,在街道胡同如雨的河清西坊中属于比较中段的地方,由一条西长街从门前贯穿而过。</p>
西长街上依旧有很多被炸伤的侍卫哀嚎,范文程所布置的人手都在向府门聚集,包括西街后段的人。</p>
“趴下!!”</p>
府门前又一声大喝而起,后面聚拢过来的人还未及反应,前面的就已齐刷刷的趴下,如被疾风吹倒的野草。</p>
然而,寂静之中,只有太阳的影子在渐渐西移,并未发生什么。</p>
视野随即空阔而开,忽地有人抬头看去,只见一道身影于门前站立,背后破旧道袍上还打着几处补丁……</p>
……</p>
范文程记得上次这样让他心神恍惚的还是在山海关前的那个夜里。</p>
在祁京丢出那支竹筒的那一瞬间,他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周围的人扑倒了。</p>
大概有三四人齐扑在身上,几乎快把他整个人挤碎。</p>
也在等待爆炸的寂静声中,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p>
忽然,寂静被打破。</p>
“没炸!”</p>
“动手!!”</p>
他身上的几个亲卫也转头看了一会儿,起身持刀冲了过去。</p>
“别杀他!”范文程猛然吼了一大声。</p>
他此时还在地上,在吼完这一声后却并未着急,而是慢慢站起了身。</p>
理着袖子,衣裳上全是被沾到的血迹,血腥味异常,眼神逐渐变得冷厉。</p>
~~</p>
祁京记得前世经历过很多类似的场面,唯一不同的是没有这么近距离扔过手榴弹。</p>
虽然并没有炸……</p>
他先是被压在了地上,然后又被几个人按着四肢抓起来,卸下了身前的竹筒。</p>
听见竹筒在被一个个敲击着,祁京还不由提醒他们别碰下面的拉环……毕竟在他看来,如果这些竹筒是真的,被他们这般粗暴的抖着,早就炸了。</p>
总之,在这片刻之间发生了许多事,还能看见每个人脸上惊魂未定的神色。</p>
包括现在迎面走来的范文程。</p>
只是几步的距离,他走到此处时眼神已变得极其骇人,但还算有涵养,没有像周遭侍卫那般再大声吼叫。</p>
“你想怎样?”祁京淡淡道:“第二回,我输了,你说了算……”</p>
“你真以为老夫给你生路是不敢杀你?!”</p>
“是,怎样?”祁京抬头看向他,反问道:“至少在我看来,你费了这么多的时间精力,没有理由的……内阁事变后,你未能在宫中捉住我,了了收场,该是被许多人惦记上了?”</p>
“我明白,事情泄露了,你很着急,或许什么皇帝,什么大臣都在准备对付你,而且多尔衮这个最大的政敌还在你身后看着,你只能继续用周吉之事把我引过来,但依旧不能杀我,因为只有我才能替你的罪。”</p>
范文程眼神一动。</p>
“你看——”祁京说到这,把头向身后微微撇了撇,继续道:“所以我来了,炸死了不少人,还有前面因此死掉的许多人,就因为你不敢杀我,他们死了,你也差点死了……”</p>
“为什么?”范文程声音也已波动起来。</p>
“你不是了解我吗?”祁京淡淡道:“还猜不到?那……我们赌第三回如何?”</p>
“小贼子……”范文程低下身来,目光只盯着祁京的眼神,如一只被激怒的老狼。</p>
他不明白,到了这种时候,还要玩这种把戏,真是,想死了……</p>
而祁京却像是看破了他的情绪,道:“怕了?还是觉得被自以为圈养的蛐蛐咬了几口,不仅丢了面子,还深陷笼中?”</p>
“呵呵呵,竖子,你想故意激怒老夫?!”</p>
范文程身上的气势已然快要迸发,而祁京却还在说着。</p>
“呵,你莫非忘了你剪了辫子,该骂狗奴才的,还用我教你?”</p>
“怎么?你前面说了那么一堆废话,就只为单单解释不敢杀我?”</p>
“而除此之外,你只能看着我在你面前一刀杀了范浮,只能被那支空竹筒吓的以头抢地?</p>
堂堂三院一品大学士,算无遗策,文臣之首……”</p>
“有必要吗?杀了我吧,如果我是你的话……”</p>
“你激怒不了老夫的……”</p>
范文程压了下来,才刚腾起的气势霎时间就像被水浇灭了一般,就只剩平静与冷厉。</p>
“也怪老夫,太过注意你这小贼子的节气与果决了,竟忘了你才不过是个十几岁舌尖嘴利的小娃娃……自投罗网,可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