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廖沙沉默了一会,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已经坚持到了最后。瓦洛佳长官联系过莫斯科,没有人搭理我们……我们……我不知道。”看得出来,他很沮丧,或者说更多的是迷茫和恐惧。</p>
李安然从兜里掏出香烟给了他一只,阿廖沙很是乖巧地给两人都点上。</p>
“说说自己。”李安然猛抽了一口。</p>
阿廖沙愣了一下,“什么?哦,我在三年前到了这里,就在瓦洛佳长官麾下工作。我有一个儿子,七岁了,在莫斯科上小学……”</p>
阿廖沙很健谈,将自己大概事情都说了一遍,不过显然他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说了很多,听的人基本上就听了个寂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p>
李安然看了他一眼,心里对这个家伙有了新的认识。瓦洛佳看上去弱小,其实是个内心极为强大的人,否则也不会在最后关头做出与暴乱分子正面硬刚的决定。</p>
瓦洛佳是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从他能不顾拖累,执意要带着同僚家属回去的举动就能看出来了。</p>
而身边的这位阿廖沙,嘿嘿嘿,说不清。但是给李安然的感觉,这孙子要比凃永刚更特么能装,看着人畜无害,很是和煦,也是属于毒蛇之类的家伙。</p>
嗯,这样的人李安然才喜欢,大家都是同类么,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将来自己在红色镰刀需要白手套,瓦洛佳将来是要做大帝的人,显然不合适。</p>
火车站其实并不远,也就七八公里地,只是要绕过街头的暴徒们,稍微绕了一些路,最后车队在火车站旁边的一个大院门口停下了。</p>
下车后,李安然有些懵,因为大院里面挤满了人,闹哄哄的。大楼台阶上有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正满头大汗解释着什么,下面的人不太买账,一直在嘘他们。</p>
这些人说得都是俄语,他一句都听不懂,所以阿廖沙做起了他的翻译。</p>
“他们都是铁路职工家属,和我们一样,他们也要回莫斯科。”阿廖沙听了一会,悄声给李安然做了解释。</p>
李安然听了,心里一凉。铁路职工自己都没有车皮回去,看来这趟算是白跑了。</p>
“先生,我带你走小路去见我舅舅。”阿廖沙将李安然拉出院子,走到一旁,“我们从后门进去。”</p>
李安然让许森看住自己这些人,自己跟着阿廖沙绕了一大圈,到了大楼后门。</p>
这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紧锁的小铁门没有难住李安然,掏出祖传钥匙开了门,几个人跟着阿廖沙在大楼顶楼找到了他的舅舅,一个秃顶的胖男人。</p>
“对不起先生,我们是在抽调不出来任何火车了。现在所有地方都乱了套,没有人工作,铁路沿途所有职工都撂挑子不干了。”</p>
胖男人一脸的痛苦,“事情太过突然,一夜之间这个国家就乱了套,很多地方都被砸了,还有传言那些人要对付我们这些人,也许……也许明天这些人就会跑来杀掉我们,我们无处可逃。”</p>
说到这里,胖男人将头深深埋在手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p>
看到此情此景,李安然和阿廖沙也被绝望笼罩,办公室里鸦雀无声。</p>
也许自己应该回酒店去,自己是阿美人,那些暴徒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更何况手里还有那么多家伙,没人敢对他们怎么样的。</p>
前世也没有听说这场暴乱有什么惨剧发生,只看到新闻里面推倒柏林墙的人们潮水一般涌入西德,拥抱着他们心中的白月光,拥抱他们向往的美好生活。</p>
后来事实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免费的午餐没有了,哪怕他们无数次抱怨这顿饭有多么的难吃。免费医疗没有了,他们终于知道生病会是件多么让人绝望的事情。孩子读书要收费了,住房也要交钱了。</p>
他们开始知道了一个新的名词,失业。他们购买的廉价生活物资一夜之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包装精美的价格昂贵的西德产品。</p>
李安然的思路又特么飘了,收回来。也许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把瓦洛佳一家带回酒店,安稳度过这段动荡期,然后再送他们回莫斯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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