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叫道：“刘准，你说太多了，我记不住。”</p>
王前茅捏额头，朱小山把手指头一个个屈，屈完十指，再从头屈起。罗侃左看看右看看，很无聊的样子。</p>
火生的神魂态似乎也攒起了眉头。丁慎把胡子从根摸到梢，又重新摸起，反复捻，让它打圈圈。</p>
钟离兄弟面面相觑，面面相觑，面面相觑……</p>
钟离家驹早拿过桌面的记事纸，一条条在那儿写，写满一张，又换一张，不住微微点头。</p>
边写边评：“不错，不错，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然后说一句：“唉，这个想到过，那个确实没想到，不管怎么样，都没做成啊。”</p>
最后，钟离家驹把记事纸一拎，一时忘了丁慎是个瞎子，还向丁慎点了点头示意，表示少陪，坐到了刘准身边。说道：“刘师傅，你对阵法有何高见？”露出搞学术峰会的架式。</p>
钟离高兄弟二人和索走到院角，钟离高问索：“听说巨人六头领，各有固定的数百千族人，彼此相近相亲，你是哪位头领的族人？”</p>
索：“是么？我不记得了。”大眼露出好奇之色，“哪个头领最强？”</p>
钟离高钟离远异口同声：“恪王。”</p>
钟离高解释一句：“我兄弟二人和他对阵过，当时他确实很强，临战眼光也很准，多人围攻也能进退自如。眼下传闻游王最强，但我兄弟估计，游王能修到大圆满，恪王也能进大圆满之境。”表示恪王打群架极厉害，悟性不低，升境不难。</p>
索捏了捏自己两个巨大的拳头：“等我进了大圆满，要跟他们搭搭手。”神色间狂味十足，居然有像点丁慎，只是没瞎眼。</p>
钟离远忍不住问道：“索，你真愿意与你族为敌？”</p>
“你和汤人打好多年了。”索道，“梁人和汤人，我分辨不出来。你们不是一族的么？”</p>
丁慎、王前茅、罗侃、朱小山师徒四人当钟离家驹和刘准的观众，听二人谈论。</p>
钟离家驹说道：“阵法有些是天然生成的阵法，比如说灵丸里的聚灵粒，本身就天生聚灵效果。有些是师傅们自己探究出来的。某听说，七星门金长久太上掌门，会设聚金阵，可以把土石里的金银铜铁等聚到一起。”</p>
刘准也举例，先以师伯火生为例：“晚辈也听闻，有大能可以聚养火力。汤人大宗师牧山可以聚驭岩石，故名牧山。”</p>
钟离家驹：“不然，巨人头领也能聚盐成岛，这是天赋神通。不一定是阵法。阵法又有差异，传音玉符便是阵法之物。法阵落成后，可以交给其他人使用，以法力或者妖力驱动。传音玉符双向可以响应，法力使用以及效果是稳定和均衡的，你发一句音讯，用再大的法力，也不能让它传得更远和更快，不像巨人头领，妖力用得多，聚盐会更快。”</p>
丁慎四人颇有点一头雾水：虽然音讯不用太大法力，但要传出很长一段话，或者听很长一段话，也要耗妖力、法力不是？</p>
刘准却能理解这种细微差别，点头表示，这和格物、数算等学问上的定论是一样的，冰是冰，水是水，水汽是水汽，要定义清楚也。</p>
钟离家驹大悦，神色间引刘准为知己，说道：“世人都说能用就好，但查不清楚来源，讲不明白原因，只管抓着就用，还自以为聪明，反而斥我等为奇技淫巧、故作玄虚。这是笨、是瞎、是懒、是惫赖啊。”</p>
丁慎、王前茅、罗侃有点讪讪然，感觉被冒犯。接着，朱小山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伤害了。</p>
刘准问道：“阵法威力不凡，为何不编成书册，广为人知，造福天下？”</p>
“使得，也使不得。”钟离家驹沉迷于搞科研，却也不算不通世故，有他自己的见解：“好似功法普世，人人都修行，固然力大无穷，但个个争天材地宝，天地非得被争至空无一物不可。阵法也是一样，阵法向来是修行同道或者门派的独门绝技，为了保证了自身的优势，秘而不宣。再换个角度说，有些阵法伤天害理，留在个人手中，乃是好事，人人都会，就会遗祸无穷。就算是聚火阵这样的，稍解之人随手点燃他人的屋舍，甚至纵火烧山，那就是害人害己。这中间有难测风险，不好论定，一般都会扣在自己手中，不乱施舍。”</p>
丁慎四人心中：好东西当然要扣在自己手中。想想看太上长老火生，他的六丈珠。多么好，多么适合扣在自己手中。唔，至于太阳真诀和太阴真诀拿来换钱也不错呢，它是残篇嘛。</p>
刘准心中：好像有点因噎废食。</p>
刘准与钟离家驹痛快畅谈，他没有对方那么高的学术素养那么广的经验见识，绝大半是学习和请教。偶尔会提些自己见解或所思问题，却每每搔着钟离家驹的心痒处，引发钟离家驹大量的思考和解说。二人相谈甚欢。</p>
刘准问：“以阵法驱动阵法，可有甚么弊端？”</p>
钟离家驹：第一就是阵法设置难做到精确，第二是耗费灵石灵丸要翻好几倍……</p>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最后表达了乐观精神，以后肯定会有的。</p>
刘准问：“批量饲养妖兽，是否有可行性？”</p>
谈兴正浓、乐观积极的科普专家，咳，钟离家驹：难做到啊。梁国的飞行妖禽，绝大多出自璇玑门的驯养，数量远远不够需求量，因为吃食修炼的消耗太大了。就像养了几十个索，吃肉都能吃穷。除非再找到更多的资源，像这方天地一样，妖可以自由吃食、修炼、进阶、升境……</p>
吧啦吧啦又一大通，然后表示以后也会有。</p>
刘准问。</p>
钟离答。</p>
……</p>
刘准选了个机会，露出了獠牙，咳，拿出了九尺珠。</p>
火生送给丁慎，丁慎搞实验时又让刘准暂持那个珠。</p>
问道：“这是我师门的储物珠，前辈可看得出它是何妖之丹所炼么？”</p>
钟离家驹看了一眼，说道：“这是苏亚蚺妖追犀的妖丹炼的。”蚺妖，大蛇妖。追犀，苏亚有名的妖修，据说很多年前已经进入大圆满之境，是苏亚有名的独行大妖，能一口吞掉整支商队，称霸苏亚的河州一带。</p>
后听说已经殁于敌手，原来还有点东西存于人世啊。</p>
太神了！不单指出妖种，连是哪只妖也能看出来！刘准大眼睛嘟嘟地递送敬佩之情。</p>
钟离家驹一笑，捻起珠子看了会儿，放回桌上，道：“这个珠子，就是某炼的，费时半年许。当年宝盆堂送来追犀的妖丹，说要炼个一丈见方的储物空间，我没那把握，也没那功夫。最后他们答应最少九尺，我才领下这事。后来听说宝盆堂把珠子卖给了桑国来人，想不到竟又回到梁国了。”他有点感慨，也很有深意地看了丁慎一眼。</p>
丁慎有所觉，马上说道：“钟离兄，这是某在盐州得的。你和林颐璞走货到盐州后，不妨多立战功，今番打得激烈，很有些机会。不过，你要多多留意危险啊。”关怀之情，溢于言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