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转头对史大郎道:“史老大,你遣本营舟船沿江而上,带我手令去蔡州农研所装运枯草菌液。同时让镇淮军姚指挥使在军中挑选三百名善作农活的兄弟待命!再装六千石粮食运回。即刻就去.”</p>
“是!”史老大抱拳领命离去。</p>
陈初最后又对尤世光道:“尤知府,销毁庄稼时,记得提前宣告百姓们,销毁多少良田,官府会以去年亩产的八成折扣,弥补各家粮食”</p>
<div class="contentadv"> 尤世光这才明白陈初为甚要史老大运回六千石粮食.粗略估计,这次至少要毁万亩庄稼。</p>
去年路安县种的是淮北新麦种,一亩地可产出五百多斤麦子,打八折后,六千石差不多刚好可以覆盖百姓损失。</p>
六千石可不是一笔小数啊!</p>
毁田万亩,需要魄力,但一下掏出六千石粮食补偿百姓,又是何等胸怀!</p>
尤世光正了正衣冠,作揖道:“楚王大义!下官代全府百姓谢过楚王.”</p>
陈初略显疲惫的摆摆手,道:“去吧,大伙做好自己分内事。近来,要辛苦一些了。”</p>
不多时,屋内人员散尽,只剩赖在原地不走的西门冲。</p>
“怎了?不走还等着我管饭啊?”陈初揉着眉心道。</p>
西门冲嘿嘿一笑,上前道:“校长,你莫恼志远,他就是那般直脾气。方才他还不知校长已为乡亲作了打算。他若知校长为路安百姓运来了粮食补偿,一定后悔顶撞校长。您莫往心里去.”</p>
陈初摇摇头,道:“我不恼他。身为一地父母,便要为一地百姓负责。只是他眼里只有路安乡亲,但我需着眼整个淮北啊。”</p>
“嘿嘿,他的肚量自然不能和校长相比。”</p>
“少拍马屁。你也去吧,找志远好好说说,明日组织人手焚田,让他别给我拖后腿!不然,我可不看徐同知的脸面.”</p>
“是!”</p>
翌日,二月二十三。</p>
一则爆炸消息在路安县淮北沿岸流传开来。</p>
府县两级组织了数百衙役民壮,要将刚刚抽穗的麦田收割焚毁。</p>
一时间,人心惶惶。</p>
庄稼是百姓的命根子!</p>
可当府县衙役告知大伙,三天后会以八折粮食弥补大家时,百姓们竟出人意料的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对</p>
要知道,这只是口头承诺!</p>
华夏农人和官府打交道鲜有不吃亏的,是以谨慎二字已刻在了骨子里。</p>
若照几年前,他们不见粮食,定然不肯让人将自家庄稼毁了。</p>
但现在.淮北系近年来‘说到做到’的口碑起了作用。</p>
又得知楚王如今就在路安坐镇,大多数人选择了配合.</p>
就算心里忐忑怀疑,也会以‘衙役兴许会坑咱,但楚王不会’来自我安慰。</p>
即便有个别人不配合,也迅速被大郎带来的将士抓起来暂时收监。</p>
此时容不得半点犹豫,也不能迂腐的讲究‘法理’。</p>
必须施以雷霆手段。</p>
从二十三日起,连绵一个月的雨水总算停了,但庄稼潮湿,收割后需填进烧制瓷器的窑洞内才能彻底焚毁。</p>
赤霉病这种病害,若只收割不焚烧,病菌依然会跟随风势继续传播,同时也会污染土壤。</p>
短短几日,淮北沿岸尽是潮湿庄稼闷烧后生出的一股股黑色浓烟。</p>
二十六日,江树全、史大郎亲自押送六千石粮食抵达路安县。</p>
粮食开始分发,民心顿时大定。</p>
随船来的还有得知了消息的陈景安,陈景安找上陈初时,后者正站在一名农研所职工身旁,看他讲解。</p>
只见那人将菌液掺水混合后,对一众将士道:“这菌液以五十比一的比列混合.也就是一瓢菌液,五十瓢水。然后倒进喷壶中.”</p>
说着,背上了一只两尺高、一尺宽由铜皮打造的铜壶,一手握紧压力杆,一手持着长长的喷嘴。</p>
压力杆每下压一次,喷嘴中便会喷出一股雾化的稀释菌液。</p>
围观人群啧啧称奇,那农研所职工稍显自得的解释道:“就像我这般,将水畔十里外的庄稼都喷洒一遍,可预防庄稼染那赤霉病”</p>
这只喷壶,旁人只觉神奇,陈初却知道做出这批喷壶费了多大的劲。</p>
光是压力杆内起密封作用的杜仲胶胶垫,便耗费了半年时间,最后还是猫儿的舅舅秦永泰组织起东京来的铜匠、皮匠、弓匠才一一攻克了难关。</p>
陈初察觉有人走近,转头一看是陈景安,不由指着那喷壶解释道:“柳川先生,庄稼得赤霉病,除了焚毁别无他法。剩余健康庄稼喷施了农研所这菌液,可大概率减低染病几率。”</p>
陈景安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这病害算是控制住了?”</p>
陈初却摇摇头,看向了一江之隔的淮南,道:“病害起于对岸,若淮南病害不除,咱们淮北庄稼便时刻受着威胁。阴雨整月,待三月升温后,才是嗜喜湿热的赤霉病高发之时。淮南犹如病灶,病灶不除,咱亦不得安啊!”</p>
陈景安虽不懂农事,却知粮食安全的重要性,闻言不由也看向了淮南,“元章准备怎办?”</p>
“我已命长子他们组织了三百熟于农事的将士。路安暂且交由先生坐镇,我打算回蔡州带人去淮南一趟.”</p>
“.”陈景安闻言不禁错愕,望着异想天开的陈初半天没说出话来。</p>
陈初却道:“如今救淮南便是救自己。四海商行早已在淮南西路埋下了多处暗桩,我们乔装打扮一番,先生不必忧虑安全问题。刚好,我也能借此近距离观察淮南地理形势,为以后做打算”</p>
“那元章一切小心。”</p>
眼见陈初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陈景彦也不再劝,反而道:“你回去一趟也好,你家里.”</p>
“我家!”陈初不由一惊,转头却见陈景安一脸难以描述的古怪表情,猜想家中应无大事,口气不由平缓下来,“先生,我家怎了?”</p>
“咳咳,我也不知怎说”历来言语条理清晰的陈景安搔了搔头,组织了一番才道:“我出发寿州前两日,殿下来了蔡州”</p>
“这我知道啊。有何不妥么?”</p>
“不是.殿下来了蔡州后,住在驿馆,但到了白日就会去你府上,一等就是一整天,说是要见你王妃问她何事,她又不说。”</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