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妙计‘清君侧’</p>
九月初八，午后。</p>
祥符乡绅王善舒、孙绍明、李以仁对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虽稍感意外却也没有惊慌。</p>
来人都操着淮北口音，这女子尽态极妍、生的一副狐媚像，十有八九便是那大名鼎鼎的楚王侧妃蔡氏。</p>
三人意外，是没想到蔡婳会亲自来此。</p>
毕竟，女子抛头露面在外理事，不合规矩。</p>
三人一番眼神交流，最终由李以仁示意身为太学学子的族侄李季轩上前搭话。</p>
反正此时蔡婳尚未表明身份，由小辈上前接话，李以仁等老狐狸可以暂时藏在后头装作没认出楚王侧妃，进可攻退可守。</p>
“小生太学李季轩，这位娘子来此可是有事？”</p>
李季轩尚不知眼前来人是谁，但凭借对方气场也知非富即贵。</p>
作为一名风月场中的老手，李季轩在初秋醇和阳光下，笑容自信明朗。</p>
坐于马上的蔡婳如丝媚眼，向下微微一瞟，檀口轻启，吐出一字，“滚”</p>
李季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身为太学生这般天之骄子，他早已习惯了旁人的奉承，何曾遇到过见面就骂人的？</p>
正发愣间，蔡婳忽地一拽缰绳，胯下小黑心有灵犀，当即一声嘶鸣，前蹄腾空，那马蹄将将在李季轩脸前不足一尺的地方虚晃一枪。</p>
吓得李季轩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p>
兔起鹘落，马上蔡婳依旧坐的稳稳当当.</p>
“好彩！”</p>
以张三为首的侍卫登时爆出一阵喝彩和大笑。</p>
眼下场景，蔡婳哪儿还有一点王府贵妇的模样，简直是带了一帮土匪的女贼头子嘛！</p>
在场衙役也不由对蔡婳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但祥符县的捕头终究知道京城水深，行差踏错半步便是万劫不复，这才拦着手下衙役没有强作出头鸟。</p>
今日他们前来，是知县简士斌安排的任务。</p>
但那捕头也不傻，知晓知县老爷肯定从王孙李三家得了好处，衙役们屁都没混着，来此为你们维持维持秩序还成，卖命的活计，他们可不干！</p>
众多围观百姓也不知道这帮嚣张外乡人的来历，不由退远了些。</p>
一招镇住了场面后，蔡婳抬眸望向了王孙李三人，不冷不热道：“谁能主事，上前回话。”</p>
事已至此，三人自然再藏不住，只得联袂上前，由王善舒将来龙去脉叙说一遍。</p>
总之就一个意思，那便是百姓游手好闲，嗜赌成性，欠下巨额赌债，他们这些稍有家资的乡绅不忍眼睁睁看着百姓卖儿卖女还债，这才主动出手相助</p>
蔡婳沉思片刻，忽而翻身下马，道：“他们一共欠下多少债？拿借据给我看看。”</p>
三人再一番眼神交流，最终由孙绍明回身招手，示意下人将借据拿了过来，并双手奉与蔡婳。</p>
蔡婳接了，粗略一看，至少有百十张，且每个借据欠款至少二十贯起步.</p>
趁她看借据的时候，孙绍明低着头以口型对王善舒道：她莫不是要替百姓还债？</p>
王善舒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同时以口型回道：静观其变。</p>
钱，自然不是他们的目的，他们想要的是佃户和良田。</p>
可这蔡氏若非要当冤大头替百姓偿还，三人也能勉强接受.毕竟白得一笔钱，谁会不愿意？</p>
其实，折腾这么一大遭，他们究极目的还是想要惊动楚王府的管事，好劝后者不要将佃租收的那么低，以免坏了天下规矩。</p>
不料，出面的竟是位妇人，他们便没了谈的兴致。</p>
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即使面对的是楚王府，三人也并未太过恐惧，因为他们自认为是在替天下士绅抗争</p>
中原农垦不止损了他们三家的利益，若不管不顾，往后齐周士绅的好日子就结束了！</p>
这么一想，王善舒心中甚至涌现出一股匡扶正义的豪情</p>
正思量间，忽听‘刺啦’一声，抬头看去，却见那蔡氏竟当着众多百姓、衙役、公人、牙婆的面，将那借据一张张撕了</p>
他们终究不了解蔡三娘子的脾性啊！她怎么可能拿自家钱来替百姓偿还这笔明摆着是被坑了的钱！</p>
可任谁也不会想到，她会当众撕毁借据，毕竟现场有这么多人。</p>
这不是无赖么！</p>
“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可如此，岂可如此！”孙绍明气的跳脚，想要阻止蔡婳，却慑于她身后那帮虎视眈眈的汉子，不敢和蔡婳发生任何肢体接触。</p>
这边，蔡婳将借据撕的粉碎，一扬手，无数纸屑像蝴蝶一般，在初秋的辽阔田野中四处飞散.</p>
旁边的百姓直看傻了，以他们的视角，这名行事出人意料的妖冶女子明摆着是在欺负三位员外老爷啊！</p>
王孙李三家俱是祥符望族，竟有人敢欺负他们？</p>
这女子到底是谁！</p>
脸色极度阴沉的李以仁环顾四周，知道家族百年积累的威严有可能崩塌，不由低声道：“夫人，你可想好了？要与我天下士绅为敌么？楚王入京不久，夫人还是不要给他惹麻烦为妙！”</p>
本来尚面带浅笑的蔡婳，听他提起陈初，俏脸忽然冷了下来</p>
接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猛地抬手扬鞭，一鞭子抽到了李以仁的脸上。</p>
鞭痕自左侧眼角起，斜斜向下，跨过鼻梁，至唇边方止</p>
刹那间，血珠沿着热辣伤口滚滚渗出。</p>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p>
“妖妇，敢打我叔公！”</p>
最先开骂的，竟是方才被蔡婳大大损了颜面的李季轩。</p>
蔡婳心中有气，这股气，大概从一个时辰前得知陈初和阿瑜在一起时便积了起来。</p>
这一鞭子抽出，才稍稍消解了胸中郁垒。</p>
“舒服了”</p>
蔡婳望着被王善舒、孙绍明搀着快速退走的李以仁，惬意的长出一口气，转头对张三道：“动手吧”</p>
蔡婳说的动手，是指早被她判了死刑的皮三等人，但媚目扫过去时，那站在远处跳脚骂她的李季轩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于是便加了一句，“让他吃顿打长长记性.”</p>
蔡婳虽乖张，却也知道分寸打这李季轩一顿可以，但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坏他性命，打死太学生，可不是小事。</p>
早已跃跃欲试的张三桀桀一笑，微微一扬手，众侍卫便如同虎入羊群一般。</p>
最先被揪出来的，正是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的皮三等人</p>
“大爷！我们可是奉公守法的良善之辈啊！何故捉拿我等.”</p>
皮三想和张三打马虎，后者却添唇一笑，道：“嘿嘿，敢作要敢当！下辈子投个好胎吧，这辈子厌了我家三娘，算伱倒霉”</p>
皮三不待问清谁是三娘，那张三已猛地一拳凿在皮三胸腹，皮三吃疼弯腰，后脑便暴露在了张三面前。</p>
张三未作任何停顿，挥起手中铁尺便砸在了皮三后脑上</p>
还保持着弯腰姿势的皮三撅着屁股直挺挺栽在了地上，连抽搐都没有。</p>
这一下，皮三带来的帮闲吓的魂飞魄散，当即四散逃命。</p>
蔡家以及商行侍卫紧追不舍，有一人跑到了衙役身前十余步，却被蔡家侍卫扑倒后，拖了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