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少年郎，愈挫愈勇！</p>
辰时，东京城暂时戒严。</p>
淮北军一部抓紧时间休息，一部巡街严防溃兵作乱。</p>
因人手紧张，便是武卫军火头军都被抽走了一部分人充实巡逻队伍。</p>
杨二郎所在一什，抽走了六人，仅剩了他、许小乙、秦盛武、康石头四人。</p>
这让二郎分外恼火，他觉着，上司孟队将就是故意针对他们！</p>
平日里当伙夫也就算了，今日好不容易盼来一回巡逻的机会，都不安排给他们</p>
留下他们四人，却要给几十人蒸炊饼、煮肉羹，这活也不轻松。</p>
再加天气炎热，心里有气的杨二郎方才和秦盛武因谁去担水这点小事发生了口角。</p>
那秦盛武同样因为没被抽去巡逻生闷气，自然也不客气。</p>
许小乙和杨二郎从小一起长大，自是无脑支持杨二郎，秦盛武却也有康石头支持。</p>
四人对骂一番，或许是想起了关紧闭的可怕，才忍着没有动手。</p>
此刻，康石头拉着秦盛武担水去了，许小乙站在案板前熟练的将一颗颗面团揉成小山模样，整齐摆列在笼屉上。</p>
一旁的二郎有一下没一下的将肉脯撕碎，丢进煮粥的大锅中。</p>
许小乙瞅了心不在焉的二郎一眼，招呼一声，两人合力将放满炊饼的笼屉抬到另一口蒸锅上，小乙这才道：“二郎，方才却是你错了，秦盛武和康石头天不亮便去担了柴，担水这事该咱俩了”</p>
这便是逃户们为人处世的原则方才，便是知道自家兄弟不对，但二郎和外人生了冲突，小乙也会无条件和他站同一立场。</p>
至于对错，可以私下无人时再论，但在外，却不会承认自家兄弟有一点错。</p>
杨二郎知道小乙说的没错，却闷着个头不吭声，继续回到铁锅旁，往粥里添肉。</p>
小乙只当二郎又犯了驴脾气，也不在劝，只是片刻后，无意转头，却看见自己这位从小不怕打骂、胆大包天的小伙伴正在偷偷抹眼泪。</p>
小乙不由讶异道：“哟！咋还哭了，我不说你了还不成么！”</p>
二郎闻言，带着情绪将一块肉脯甩进了锅里，却道：“咱参的算哪门子军啊！昨夜前头长子哥、陈大哥他们杀的热闹，咱们却只能待在后头，看一眼都看不见！难不成咱们参军就是为了蒸炊饼么！待回去蔡州，那蒋茜又该笑话我了！出发前，我还说要拿个勇武勋章亮瞎她的狗眼哩！”</p>
蒋茜是蔡州留守司都统制蒋怀熊二女，也是二郎和小乙在学堂时的同窗。</p>
这丫头颇有点将门虎女的意思，二郎还在学堂时，她时常带着女娃和男娃中的话事人杨二郎对着干.</p>
总之，十六岁的二郎正处在既敏感，又想极力证明自己的年龄。</p>
想到回去会被女娃娃嘲笑，那感觉.和天塌了一般！</p>
无颜面对淮北父老啊！</p>
“哎，陈大哥说过，不管甚岗位，都是在为淮北父老出力嘛。”</p>
小乙颓唐安慰一句，可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同样是出力，他想去战场上挣军功，不想整日做些烧火煮饭的活计。</p>
二郎正想说些什么，抬头却见远处蹒跚走来一名健硕汉子。</p>
那汉子穿着齐国制式军衣，左臂有伤，颈间同样系了条红巾.这是淮北军唯一区别敌我的方式。</p>
二郎赶忙擦了擦眼泪，远远便招呼道：“这位大哥，怎一人跑来了此处？和军中袍泽走散了么？”</p>
露天灶房，位于城北酸枣门内的一片空地上，因戒严百姓暂时不允出门，而孟队将又带队在外围巡逻，此时此地反倒没什么人了。</p>
起初二郎以为遇到了兄弟部队的走散军士，才招呼了一句。</p>
那汉子先警惕的四下看了看，而后径直走向了锅灶旁，盯着锅内冒着香气的肉粥，‘嗯’了一声。</p>
算是对二郎那句‘和军中袍泽走散’的回应。</p>
见此，二郎不由多看了对方两眼，目光在对方大臂箭伤上停留了几息，随后憨厚笑了笑，帮他舀了碗粥，“鏖战一夜，大哥饿坏了吧，先吃碗粥。”</p>
汉子点点头，接过粥碗，躲到一旁的树荫下，不顾肉粥烫嘴，大口吃了起来。</p>
直到此时，二郎才悄悄靠近小乙，低声道：“小乙，这人不对劲！”</p>
“嗯，我也发现了！他不愿讲话”</p>
淮北军将士，九成九都是淮北人，这人颈系红巾却尽量避免说话，难道是担心口音问题？</p>
二郎点点头，道：“并且，他大臂上的箭伤，好像是咱们淮北手弩那种短箭所伤。”</p>
能被淮北军伤到，便说明此人和淮北军交战过。</p>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兴奋神采。</p>
这便是少年心性，遇到可能的麻烦，首先想到的不是危险，而是建功！</p>
“我再去试他一试！”</p>
“小心些！”</p>
“放心。”</p>
二郎应了一声，弯腰从锅灶下拿出一块方便面面饼，笑嘻嘻走了过去。</p>
那汉子方才见两人交头接耳，已起了警惕，此时双目炯炯的盯着越走越近的二郎，停下了进食的动作。</p>
“大哥，给，这个泡进粥里。”</p>
二郎一副纯真热心的少年郎模样，主动将那面饼一掰两半，放进了粥碗中。</p>
这方便面虽模样稀奇，但怎看都像是吃的东西，再兼那股油炸过后的香气，经粥水一激，愈发勾人。</p>
汉子放下心来，挑了一筷泡的半软的方便面进嘴.疲惫脸色也不禁露出一抹惊讶神色。</p>
“嘿嘿，好吃吧？这是方便面，大哥慢些吃，我再去给你端碗粥。”</p>
“嗯。”</p>
又是简短回应，二郎已转身走向锅灶。</p>
方才一幕，已让两人确定这汉子不是淮北军将士淮北行军，方便面是常备之物。</p>
这次从蔡州出发进京，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回，有些人已吃腻，有些人百吃不厌。</p>
但像他这般明显是头回吃到的，绝对不正常。</p>
多年默契，小乙不用二郎交待，已悄悄握紧了菜刀</p>
二郎端了碗粥上前，这次，那汉子放松了警惕。</p>
只是，两人之间只剩一步时，二郎猛地一个翻腕，将那碗滚烫肉粥扣到了汉子头上。</p>
汉子一声怒喝，即便是在被热粥糊了眼睛的情况下，只凭借感觉，直直捅出一拳。</p>
在同龄人中也算力气足、功夫俊的二郎，竟没躲过去，被一拳打中腰窝，蹬蹬蹬退了三四步才稳住身形。</p>
小乙挥刀上前，那汉子已起身，胡乱抹了一把被烫伤的眼皮，不退反进，一记窝心脚将小乙踹飞数尺。</p>
小乙砸在装运着军粮的大车上，方才止住去势.</p>
不待起身，只觉喉头一甜，小乙咯出一口血来，“娘那脚，二郎.遇到硬茬子了”</p>
许小乙抹了嘴角血迹，看了杨二郎一眼，两人同时颤颤巍巍站了起来。</p>
少年郎，愈挫愈勇！</p>
辰时一刻。</p>
秦盛武、康石头二人各挑一担水，那扁担随着身子的韵律高低起伏。</p>
“杨雨田那龟孙，也不知发哪门子神经，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早晚打的他满地找牙！”</p>
秦盛武骂骂咧咧，康石头却沉默不语，他想在军中挣一份功名，给姐姐长脸，非到万一不得已实在不想和人冲突.淮北军对袍泽互殴的处罚极其严厉，轻则紧闭，重则除军。</p>
可秦盛武却又是他参军第一天便结识的好兄弟他有事，康石头也不能作壁上观啊。</p>
苦恼间，二人逐渐接近露天灶房，远远便看见杨雨田和许小乙两人正和一名汉子缠斗。</p>
说好听的是缠斗，其实则是两人被那汉子殴打。</p>
拳拳到肉，生死相搏。</p>
秦盛武一看不对劲，当即一甩扁担，将两只装满水的木桶甩下，抓着扁担便冲了上去。</p>
全然忘了方才还嚷嚷着要将杨雨田打的满地找牙。</p>
“呔！何方贼人，敢欺我火头军！”</p>
康石头紧随而至</p>
那汉子功夫了得，无奈昨日至今晨，已厮杀一日一夜，又未曾进食，且身上带伤，流血不少。</p>
此时被两名小子纠缠，已到了强弩之末。</p>
秦、康二人以扁担做长兵器，近前后便没头没脑的向他身上抡去。</p>
接连吃了几扁担，汉子只得暂时弃了许、杨二人，硬拼着挨了一担，欺近秦盛武，却因力竭，动作慢了许多。</p>
<div class="contentadv"> 秦盛武弃担，一个虎扑拦腰抱住那汉子，两人滚倒在地。</p>
康石头瞅准机会，全力一击，挥担砸在汉子的膝盖上</p>
‘咔嚓~’</p>
又重又韧的扁担竟应声而断，那汉子疼的嗷一声惨叫，不知是不是膝盖碎了，却也因此激发出最后的气力，疯狂用拳头往秦盛武后背上捶了起来。</p>
只几下，秦盛武便吃不住，他却知，若放开这人更难取胜，便忍痛朝杨雨田、许小乙喊道：“你俩快逃！去喊兄弟们来帮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