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帮蔡婳开了一瓶罐头,后者一手托了瓷瓶,一手拿了根筷子,以筷尖戳了桃子块便送进嘴中。</p>
如今蔡源是同知知事,说白了,便是陈景彦的秘书、是后者的属官。</p>
十月初二。</p>
同为女子,猫儿却窥破了蔡婳的难言心思.蔡姐姐再忙也不至于回蔡州一趟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她只是不想在猫儿大出风头的那天出现。</p>
其实,原本西门恭和徐榜都能去往寿州就任更高一阶的官员。</p>
直到进到后宅正屋前,和另一名丫鬟守在门外的茹儿见了漏夜前来的陈初,忙对屋内唤了一声,“三娘子,都统来了。”</p>
“前些日子,猫儿未痊愈,官人一直守在家中,后又忙活将士检阅、筹备你我的”</p>
四季园是官舍内位置最好、面积最大的一处宅子,这样的宅子自然是留给一府知府的。</p>
十月初六。</p>
这倒不是客气,当年陈初想的还是好好种地,带着娘子过上好日子就行了,讨要马快职务不过为了方便行事。</p>
不过,临走前,他还有许多工作要做。</p>
蔡婳掩嘴娇笑一声,素手提壶,帮陈初和自己分别添了一杯,“小狗,我敬你,祝我初郎大志得展,腾于九霄之上.”</p>
但陈初不太愿意这么做,此事算他思虑不周,商户到底犯不犯罪还在两说,便是算作犯罪,也不是什么重罪,惩处过狠不合适,过轻又起不了威慑作用。</p>
他手中缺人,知根知底、且早晚有姻亲关系的蔡家必定是淮北这场瓜分官职盛宴中的大赢家。</p>
便是明知不可更改,人家三娘子自然也有使使性子的权力。</p>
蔡婳却摇了摇头,道:“当年我信誓旦旦向爹爹保证,以后你会有出息,可即便是我,也没想到小狗能做到眼下地步.如今,我家反过来受你提挈,也算没让我在爹爹、大哥面前失言这么一想,婳儿止不住有些慧眼识人的得意呢,嘻嘻”</p>
除此外,还有负责户籍、赋税、财政预算的‘户曹主事’。</p>
蔡婳也不说穿,屈指弹了弹笺纸,故作轻松道:“想不到蔡老汉临老了,却开始官运亨通起来.”</p>
这世上没有一法通万法通的规则,若遇不顺自己意思的事便杀人,那治理一地未免太简单了些。</p>
如今,大局已定,陈景彦再无顾虑</p>
搬家用了两日,随后各级官员借‘知府’乔迁之际,纷纷送上了礼物,以表心意。</p>
见他如此,微醺的蔡婳腮畔艳红,不高兴道:“陈都统,来了我这里,除了公事便是公事,就没别的要与我讲么?”</p>
总之,当年蔡家的提携,是如今一切的起点</p>
“我不是这个意思.”</p>
毕竟,一栋新屋落成,少说得一二十人忙活上月余。</p>
和她一起守在外头的新来小丫鬟却疑惑道:“茹儿姐姐,夜里还能有甚忙的?”</p>
“打仗有甚好说.”暗香浮动的闺房,聊打仗,那不是大煞风景么。</p>
蔡婳撇撇嘴,道:“对嘛,我也不信,那小庄太差劲了。还不如我强些.”</p>
这祝词说的相当大胆,甚至隐隐僭越。</p>
“是极!”</p>
陈初也知道不难办,只要将这些敢冒用贷款的商户捉起来,杀一儆百,肯定会起作用。</p>
但深闺之中,情人之间的密语却也不怕被外人听了。</p>
陈初为陈景彦送去一尊尺许高的红珊瑚。</p>
笺纸上,写了一堆州府官职。</p>
“婳儿?”</p>
短短一年多,从一县吏人,到府衙知事,再到六曹主事。</p>
一时间,本来萧瑟的深秋,蔡州城内外却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p>
“不可如此,不可如此,朝廷正式公文尚未下发.”</p>
不想,都统却是个厚脸皮的,哈哈一笑径直推开入内,“好巧,我也要睡,以我和婳儿的关系,睡一个被窝不过分吧?”</p>
被桐山系压制的不得施展的左国恩,已得知自己即将调任临府,自然生出一股‘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快意。</p>
看样子,今晚蔡三娘子这闷酒已吃了有一会儿。</p>
屋内,圆形桌案上摆了几碟小菜,烫着一壶酒。</p>
蔡婳伸出食指勾了勾,一脸挑衅。</p>
片刻后,茹儿拿来酒盏,两人间的气氛已回复了正常。</p>
一旁,蔡婳捏着笺纸,一双细长媚眼却没有焦点,不知想起了什么,走神许久。</p>
陈都统对这帮老弟兄相当够意思,直接同意下来。</p>
“嘿嘿.”</p>
陈初蓦然想起今晚猫儿那句‘治大国如烹小鲜’。</p>
这.咱陈小哥能忍?</p>
猫儿微羞,‘你我婚事’的话有些说不出口,改口道:“总之,官人该去看看蔡姐姐。”</p>
气氛愈加融洽,闲聊片刻后,陈初主动说起了‘将士家园贷’一事。</p>
<div class="contentadv"> 论对陈初谋划布局的理解,深度参与过各种商事的蔡婳当属第一。</p>
下月大婚,弥补了猫儿的遗憾,却避免不了会刺激蔡婳的神经。</p>
“切~只管放马过来!怕你不成!”</p>
思索片刻,蔡婳忽道:“若想杜绝商户冒用贷款,不难”</p>
“呵呵,谬传谬传”陈初挺起了胸膛,嘴里谦虚,却一脸自矜。</p>
“婳儿细说.”陈初好像抓到一丝头绪。</p>
“怎个堵法?”</p>
陈景彦在官舍内召开家宴,以谢同僚们的厚爱。</p>
不过,蔡婳很有分寸,被陈初厚着脸皮哄了一阵,便借着说正事的契机,收起了心底深处的落寞情绪。</p>
期间,虽猫儿偶有手足口病的治疗,却终究不能从根子上满足官人的要求。</p>
比如,调动各级官吏.</p>
原同知知事蔡源升任从七品吏曹主事,原刑名孔目西门恭任盐铁局务官,桐山县衙院虞侯徐榜调任蔡州,接替蔡源的同知知事一职。</p>
大伙都是这般想的,包括陈景彦自己。</p>
“.”</p>
“嗯,我也是这般想的”</p>
及掌管婚姻、田土、斗殴等诉讼案的‘士曹主事’。</p>
陈初顿时开怀,倒不单纯因将士家园贷一事,而是觉着打开了思路。</p>
其余,还有负责内外命符职牒、低级官员和吏人升迁、招募、监督的‘吏曹主事’。</p>
和当初十字坡市场非常相似,筑料市场周围也聚集了大批赶着牛马车的力夫,为客人提供运送筑料的服务。</p>
夜凉如水。</p>
左国恩走了,腾出了位置,老陈上任的公文大约就在这一两日了吧?</p>
因桐山系的秘密盟约,陈景彦自会放一部分权给蔡源,但比起掌管一曹的独立官员,知事一职,依旧差的没影。</p>
徐榜和他有同样想法,甚至同样选择了不去寿州,降阶来蔡州。</p>
“说说你打仗的事吧.”</p>
“哦”</p>
猫儿说话间,已招呼白露用食盒装了些桃子、苹果罐头,随后塞进了陈初手中,笑道:“罐头要等到冬季才上市,如今旁人可没吃到过,蔡姐姐喜食甜,官人一并带去吧。”</p>
有资本的蔡州商户当即招募人手,挖土伐木,再次吸收了不少劳力。</p>
第一个是掌监造盐、铁等业的局务官,从八品,官阶不高,却是一府内少有的肥差。</p>
正在给自己倒酒的蔡婳,手僵在半空,媚目瞟了一眼无赖情郎,一开口便有股子浓郁的醋味,“都统大人不是在忙着筹备婚事么?怎有空来我这里呀?”</p>
茹儿的声音带着几分喜意,燃着烛火的屋内却安静几息,随后传出了蔡婳标志性的慵懒魅惑嗓音,“让都统回去吧,我要睡了”</p>
蔡婳却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下唇,眯起双眼魅声道:“我这宅子的邻居‘包打听’,曾言道,都统耍得一把好枪,有九九八十一套招式,将那颍州小庄外杀的九进九出、溃不成军.”</p>
屋内。</p>
都是老夫老妻了,猫儿自是从陈初的灼灼目光中看懂了官人的企图.</p>
养病近月,官人担心她身子未愈,一直未尽人伦。</p>
一早,蔡州府全城洒扫,黄土垫道。</p>
上午巳时,陈景彦率蔡州众官、仪仗二百余人,抵达城北二十里铺,迎接东京城来的宣旨太监。</p>
双方汇合后,调头回返府城。</p>
午时末,蔡州文武齐聚府衙大堂,山呼万岁后,宣旨太监徐徐展开了圣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