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失血发冷,任惟寒梦见了漫天大雪,那些雪花在别人的目光中重重叠叠地飘落下来,满怀恶意。</p>
他不在乎,他合着手,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地走,一直走到那些目光看不见的地方。</p>
他蜷缩在墙角前,轻手轻脚地蹲下来,呼吸都变成了白色,雪花一直冻到了眉毛,可是他都没能察觉。</p>
因为他注视着自己的手心,里面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虚弱的燃烧,将他的手心燎出血泡,可是任惟寒不在乎,他满心欢喜。</p>
“你捧着这个做什么?”眼前忽然站了一个红衣人,她看着任惟寒近乎自残地行为,不解道。</p>
任惟寒心中警惕了一瞬,又在触及那身红衣的时候放松了身体,他献宝似的将那簇弱小的火苗展示到红衣人面前:“你看……”</p>
“这是我的火,”红衣人对他伸出手,要夺走它:“还给我。”</p>
“不是……你说了送给我的。”任惟寒有些着急地躲开:“你说了的……”</p>
“说了也可以反悔。”瞳孔里,那只手的影子无情地放大,而任惟寒无处躲藏。</p>
睫毛轻轻颤动,紧接着是粗粝湿润的长条刮过他的脸颊,任惟寒睁开眼,就看见云肥用鼻子试探着他的呼吸,然后又舔了舔他的脖子。</p>
“云肥……是我。”也许是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云肥张着嘴比划着,似乎在考虑从哪儿下嘴。</p>
任惟寒费力地举起手,露出手腕上的银镯,云肥见到银镯,吼了一声,然后咬住任惟寒的衣领,要把他拖走。</p>
“你要我跟你走?”任惟寒慢慢坐起来,口中有淡淡的苦涩味,可能是因为短暂的休息,他的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他扶着云肥的大脑袋站起来。</p>
云肥低吼了一声表示赞同,山寨里似乎格外热闹,在后山都能听见那边嘈杂的声响,云肥有些着急,把任惟寒送走,他还得守住后山,不让人进来。</p>
任惟寒低下头,检查了一下腿上的伤口,发现已经止血结痂,看着云肥急得团团转,任惟寒笑了笑,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p>
走得太慢了,真是个柔弱的人类。</p>
云肥走到夏知寒身边,微微往下俯身,然后转过头不耐烦地看着任惟寒,似乎是在无声地催促。</p>
“你让我坐上去?”任惟寒微微惊讶,东若曾说云肥是特别凶恶、骄傲的熊,没想到他竟然有机会受到这等待遇。</p>
云肥刨刨爪子,任惟寒知道它快要发脾气了,配合地爬到云肥的背上。</p>
棕色的毛并没有看见的这般柔顺,相反,这毛发分外粗糙。</p>
随着云肥走动,肌肉有规律的起伏着,任惟寒趴在上面,只觉得手臂都被磨红了一块。</p>
树上的鸟雀惊飞,云肥小跑起来,穿过密林到了一处山前,然后它坐起来让任惟寒顺着它的背脊滑下,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后山入口去跑去。</p>
任惟寒坐在原地,茫然地打量着周围的树丛和石壁,绿苔深深浅浅的交叠着,看不出什么不对。</p>
“夏公子?”忽然一处的藤蔓被扒开,露出一张惊喜的脸:“乔黄他说去接你,没想到你比他还先过来。”</p>
那人忽然低头看见任惟寒衣上的血迹,忽然止住了笑,眼中透露出担忧:“夏公子受伤了?”</p>
他回头招呼着:“来几个人扶一下夏公子。”藤蔓被拨得更开,里头又走出来几个老爷子。</p>
任惟寒看着那些熟悉的脸,知道这里就是斩虬寨民藏身的地方。</p>
他,找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