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一辈子都是个有情有义,别人敬他一尺他回别人一丈的汉子。听桂珍说阿黑老弟放下自己家的田没犁,先去给我家犁去了,感动不已,忙对外婆说:“金枝呀,不知家里还有没有可下酒的菜,晚上烧几个菜,我们得感谢阿黑老弟,请他过来喝两盅。”</p>
外婆应道:“好咧,”她到笼里抓了那只正在下蛋的老母鸡,外公见了阻止道:“金枝,这是咱们家唯一的一只下蛋母鸡了,阿池正在长身体,又要干活,不能太苦孩子了。”外婆道:“祥训呐,这个我也知道,可咱不能亏了人家呀,咱家不是还养着一群小鸡崽吗,过不了多久,鸡崽就长大了,就能下蛋了,你说是不是?”</p>
外公只得点点头,他明白巧媳妇无奈无米之炊难做的道理。</p>
黄昏的时候外婆吩咐女儿阿池去请阿黑叔过来吃饭,开始阿黑说什么也不肯来,后来看到侄女阿池急得不行就跟着来了。外公外婆热情地请阿黑老弟就坐,把鸡汤菜肴端上了桌,摆上酒杯,外婆特地为伤号桂珍盛了一碗鸡汤放在她面前,桂珍硬是不肯,把汤放到侄女阿池面前,外婆这时这样说:“桂珍呐,大嫂是为了你的身体早日康复,好尽快去完成你们想干的事,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到哪天才能好呢?”她又将汤端到她面前,桂珍感动地看着大嫂,这位深明大义的母亲,深知她深爱女儿的心在流泪,却为了支持她干革命舍弃母爱。桂珍眼中泛着潮湿,又拿过一只碗倒出一半放到阿池面前。阿黑在旁边看到也感动不已,他端起酒杯,给大哥大嫂和桂珍,自己就夹了些素菜下酒,那给他盛的那碗鸡汤他始终没动,尽管外婆一个劲地催他快吃鸡肉喝汤,他推说喝完酒后再喝。吃完也没动鸡汤碗一下。他是知道大哥家境不比从前了,他要把这碗汤留给大哥。这时外婆道:“阿黑呀,要不你就把这碗汤端给你儿子吧。”阿黑道:“金枝嫂,我就给儿子带个鸡腿回去,他就好这一口,不要汤。”外婆拿了块干净毛巾帮阿黑包上了鸡腿。</p>
田耘好的第二天早上,阿池一大早就起床,吃了早饭,就拿起扁担挑着箩筐到秧田里起苗再送到自家的水田里,绻起裤腿,学着大人的样子挿起秧来,有村里的大人路过田边指点到:“阿池,不要太挿密了,不利于发棵。”阿池点点头说:“老六叔,知道了”这时她感觉小腿痒痒的,低头一看,有几只蚂蝗正叭在她腿上吸血呢,她大叫着害怕地跑上田埂,这时老六叔过来笑笑告诉她,不用怕,拿了秧兜在她小腿上刮了几下,那蚂蝗就掉了下来,只是那被蚂蝗吸过的伤口鲜血直流。老六叔安慰道:“阿池别怕,一会儿就好了。”阿池坐在田埂上歇了一会又下了田,她知道,她必须把这秧全部挿上,她和爹娘以后才有白米饭吃,虽然很累,她也得坚持!晚上回到家里,外公外婆早已从老六那里听到了女儿在田里被蚂蝗咬得鲜血直流的叹息,说是孩子太小了,真是可怜呐。外公外婆把女儿拥进怀里,查看她的小腿,阿池道:“爹,娘,没什么,我再知道怎样弄掉吸血的蚂蝗了。”望着女儿的乐观,外公苦笑了一下,心疼有什么办法呢?现实无奈。俗话说,不是亲,不关心。桂珍离开孔家山又有些日子了,不光是婆婆和儿女们都对她很思念,最思念她的现在要数家秋了,那种留在心头却不能言渝的爱把一颗正值青春年华的心蹉跎的都碎了,他深深地爱着嫂子,她的一颦一笑总是那么美丽,她的举止言谈总是那么大方得体,那种相别三日如隔三秋的揪心绕在心头。</p>
那日干完活回到家中,娘告诉家秋说;“秋儿啊,县衙来了个军爷告诉我说你嫂子负伤了,现正在塘下村她大哥大嫂家里养伤,也不知伤势重不重,娘想你去把她接回来把伤养好。”〈这是县师爷派来的人〉家秋听罢,眼中浮岀担心的愁云,他多想嫂子明天就在眼前啊,可现在还是负了伤的消息。急急地说:“娘,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把嫂子接回来。”</p>
第二天天朦亮,家秋就赶着雇来的马车上路了,马车从孔家山驶出,在向塘下村的路上飞跑,他想马上见到嫂子,看看她的伤势,他要尽快把她接回家中,为她养好伤。</p>
半晌时分,马车在陈家祠堂大门口停了下来,家秋大步流星地向我外公家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