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地下的阴暗房间里，凝夏和弟弟妹妹依偎在一起，挤在角落里。</p>
她抬起一只手，掐算着出去的日子。</p>
“还有……四天，我们就能离开这间房间了。”</p>
“坚持住。”</p>
说完，胸口有些发热。</p>
手伸进衣襟一摸，原来是防御法器在发热。</p>
环视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凝夏埋着身子，偷偷摸出法器瞧了瞧。</p>
还没看出个什么名堂，一缕白烟突然从中窜了出来。</p>
她以为法器失控，为了自己和弟弟妹妹的安全，下意识把它从衣襟里扯了出来，碰到了地上。</p>
“哐啷”一声，守在外边的几名修士听到了声响赶忙开门走了进来。</p>
“是谁？”</p>
“别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站出来！”</p>
见自己好像闯了祸，凝夏紧紧抱着弟弟妹妹，不停地往后缩。</p>
这时，法器上的白烟越来越浓。</p>
凝夏这才察觉出，这是涂山夕雾的妹妹涂山夕沄的气息。</p>
白烟往上延伸，透过墙面去到了地上，变相暴露了房间的位置。</p>
几名修士见状，暗道不好，连忙施法企图打散白烟。</p>
法术撞在墙上，引起剧烈的震动，吓得房间内的半妖惊叫连连。</p>
一名修士察觉出不对劲，“这震动……不像是我们的实力能引发的。”</p>
刚说完，“轰——”的一声，房顶被外力掀开，光线撒了进来。</p>
修士和半妖一齐闭眼。</p>
适应了一会儿，抬头一瞧。</p>
看到身后八尾齐开的涂山夕沄悬在半空，低头注视着这里。</p>
涂山夕沄抬手轻轻一挥，灵力把房间的墙面尽数轰开，半妖们终于沐浴在了久违的阳光下。</p>
凝夏趁乱把法器捡回来重新塞进衣襟，抬头欣喜地喊道：“夕沄姐姐！”</p>
在城外分别后，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涂山夕沄了。</p>
涂山夕沄本是想回应，想到自己正在模仿话本里的反派行事，必须得高冷下去。</p>
轻点了头，用灵力把凝夏和弟弟妹妹带到身旁。</p>
房间里余下的半妖，和带着禁锢的半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p>
好羡慕她们有强大的依靠啊，不用舍弃自尊卑微地活在这座城镇。</p>
伤感之余，涂山夕沄的话传入所有半妖的脑海中。</p>
“我不管你们是想活成人还是妖兽，想拾回尊严挺直腰杆活的，一盏茶的时间内向我证明你们的决心，我可以带你们走。”</p>
“机会只有一次，过了时间，就算你们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为之怜悯半分。”</p>
最后一个字收音的瞬间，就有半妖扔下了手里的东西，十指紧扣着脖子上符文流动的镣铐，眼眶含着泪，朝天大声宣泄着她的决心。</p>
“求您带我走！”</p>
“我也想……我也想像个人一样自由地活着！”</p>
有了她这句话，其他半妖陆续宣泄着自己的决心。</p>
对尊严、自由的渴求声不绝于耳，让城镇里的人物为之心颤。</p>
被叫过来抵挡大妖怒火的城主颤颤巍巍地走到涂山夕沄能看到的抵挡，躬身行了个大礼。</p>
“我……我是这里的……城城……城主，不知阁下叫……叫我来是为了这些半妖……吗？”</p>
涂山夕沄扫了他一眼，从他身上没有感到任何灵力的波动。</p>
凡人？</p>
她打从心底地冷哼了一声。</p>
“人族修士当真是没有任何胆量，竟拉了个凡人过来背锅。”</p>
低头看着纤长的手指，“也罢，我尽量不弄死你。”</p>
城主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朝着她一个劲地磕头。</p>
“大大大……仙女！仙女饶命啊！”</p>
“瞧把你吓得，这点胆子还做什么城主？”</p>
涂山夕沄收了遍布天空的灵瞳，继续说：“你还有用处，我不会马上杀了你。”</p>
“不过，得让你们受点惩罚。”</p>
说完，她用灵力强行开了所有半妖身上的镣铐，又马上绑在了城主和人族修士的身上。</p>
刻在镣铐上的符文重新流动，众修士的灵力瞬间被压制，与凡人无异。</p>
没了灵力支撑，御的剑与符通通落到地上，成了没有回应的凡物。</p>
他们惊慌地抠着镣铐，奈何指头抠出血也无法撼动半分。</p>
没了灵力，眼前的大妖不就能随意处置他们了？</p>
前所未闻的惊慌感遍布全身，他们像受了惊吓的兔子乱窜。</p>
涂山夕沄神情冷漠地俯视着，“害怕吗？”</p>
“半妖们就是在你们的‘庇护’下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p>
“给不了半妖们自由，又何必以庇护的名义剥夺了他们的尊严？”</p>
“阁下此言差矣。”远处传来熟悉的男声。</p>
涂山夕沄循声望去，看到了前些日子来过的那名元婴修士。</p>
后者面带虚假的笑容。</p>
“可就算如此，半妖们不也过上了安稳的日子么？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p>
“如若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他们可以离去，我们并不会阻拦。”</p>
“然而他们并没有离开，这就说明，他们是心甘情愿的。”</p>
“心甘情愿？”涂山夕沄眸光宛若寒冰。</p>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实力，没有靠山，为了活命才不得不放弃了尊严。”</p>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他们的靠山，他们自然不用再过上这样生活。”</p>
“另外……你说没有比活命更重要的事情？好啊，我来帮你应证这句话的虚实。”</p>
银眸中闪过浓烈的杀气，一只灵瞳出现在了元婴修士的额头上。</p>
灵瞳眨眼的瞬间，元婴修士的灵脉一寸寸被杀死淤堵。</p>
他连忙掐诀与之对抗，奈何涂山夕沄身为妖兽始终要强他一分。</p>
没过多久，他的灵脉全被涂山夕沄封印，从空中跌到地上，模样很是难看。</p>
涂山夕沄轻蔑地瞥向他，“未来二十年里，你都会像个废人一样。”</p>
“你瞧，我大发慈悲地饶你一命，只是让你失去灵力成了随时可任人宰割的废人而已，你可得带着对我的感恩努力活下去。”</p>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不是么？”</p>
“也不对，如此的你，说不定在险象环生的修仙界活不过二十年。”</p>
元婴修士趴在地上，表情在涂山夕沄的一句句话语下变得狰狞。</p>
他很想反抗，很想把心里的不安和愤怒通通发泄出来。</p>
但是他不敢。</p>
因为他现在是个凡人都能打死的废人，只能舍弃尊严匍匐在强者脚下。</p>
活在城镇里的半妖们曾经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p>
宛如具有观赏性的牲畜，成为旁人饭后谈资的对象。</p>
没有在他脖颈上挂根绳子，已经是涂山夕沄最大的仁慈。</p>
被尾巴缠着悬在半空，但没有任何存在感的赵菡芊直直盯着涂山夕沄的背影咬着手指。</p>
没想到与她相处时经常呆萌的大妖竟然有这么……这么……</p>
伟岸的一面！</p>
她如果是半妖的话，一定会心甘情愿地追随大妖吧！</p>
等等……谁说只有半妖能追随大妖了？</p>
反正她是个到处溜达的散修，没有归处。</p>
她想救治被遗弃的无法在外生存的灵兽，而大妖想要救助的是想要获得与常人平等的自由、获得有尊严的半妖，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们的目标是一样的。</p>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p>
她、识、字！</p>
大妖一定不会反对她跟着自己的！</p>
这么想着，她小声开口询问：“阁……阁下……”</p>
还没等她多说几个字，远处又传来别人的声音。</p>
一共四人，为首的是个三十出头模样的男子，她认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