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垂眸瞧着少年的发顶，在这昏暗中，他深邃的眼底好似闪过看不清的悲悯。</p>

他没有让少年将真正的文件取来，他了解他。</p>

了解少年，胜过了解诡谲的自己。</p>

少年既然决定要骗他了，便不会留下真正的文件。</p>

“行了，我没有伤心，也没有生气，别跪着了，起来复述吧。”</p>

江落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膝，没有起身，反而握住他的脚腕，将他脚上的拖鞋褪下，掀开衣服，将冰冷的脚放入自己温暖的腹部。</p>

张启山眉宇微皱，要将脚抽出，但脚踝却被少年死死扣住，不由低喝：“松开。”</p>

江落低垂着头，不去看他，固执地道：“佛爷，这里冷，您的脚凉，对身子不好……我这就将汇总的情报复述给您，您越是动，越是耽搁时间……”</p>

“所以您不要闹脾气。”</p>

张启山脸色倏然一僵，他从未想过“闹脾气”这句话，会被人用到自己身上？</p>

“你！”</p>

江落腹部抵着男人冰冷的脚底，手掌摩挲着男人的脚踝，只要男人有要抽离的迹象，他便会紧紧握住。</p>

“佛爷，古潼京C区整体已经开发完成，D区也已经推进至D1—D2区域间，陈皮已经将材料准备完毕，待到D3区域时便会修建……”</p>

“张起灵已经凝聚大部分东北张家残留在关中的势力……”</p>

“京城赵家……”</p>

“汪家……”</p>

……</p>

这些情报早已深深刻入江落的脑海中，他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脱口而出。</p>

寒风席卷着凄冷的月色拍打着窗，男人的影子将少年笼罩，恍若一个虚幻的囚笼，令少年的身躯连同灵魂无处可逃，一同困囚于此。</p>

男人的体温格外的冷，就像冬季冰面肃杀的寒风，冻得江落感觉自己的皮肉下的内脏都结冰了似的发寒，每每这个时候。</p>

都令江落感到无比陌生，感到恐慌。</p>

佛爷不该是这样的……</p>

江落不禁又握着男人的脚踝，往自己怀里送了送，好似想刨开肚皮，用温热的血肉来捂暖男人冰冷的足。</p>

他最终将蒲公英小队中有人再次摇摆不定的事禀报给了佛爷。</p>

江落抬起头，有着愤怒，有着不解，有着难过，种种暗色的情感好似在他灰紫色瞳眸上蒙了一层可憎的尘灰。</p>

少年那绝望而愤懑无处倾泻的眼神看得张启山心中大恸，他薄唇紧抿，尝试了几次，嗓音发紧地道：“松开吧，让我抱抱你……”</p>

有泪花在少年眼底摇曳，他低垂着头，不肯在佛爷面前落泪，由着泪珠坠落在阴霾弥漫的地板上，他嗡声重复了最开始的话：“佛爷，回去吧，您的身子不适合在这种温度下久留。”</p>

张启山脚踝被他握得发疼，或许不是因为力道，而是因为他掌心灼热的温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