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吱呀”一声,沉重老旧的木门被打开了。</p>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昏暗不定的灯光中透出一个剪影。</p>
“是爷爷回来了吗?”</p>
清脆的声音不算特别的响亮,在雨声中几乎随时都会被冲散似的。</p>
哗哗的雨声啪嗒啪嗒震耳响。</p>
声音里的那份期待和小心翼翼穿透了雨雾,直接落在他们的耳朵里。</p>
“阿星,是爷爷回来了。”</p>
老人的声音低缓沙哑,透着浓浓的慈爱。</p>
三人走到屋檐下,浑身都是湿气。</p>
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都湿了。</p>
没想到越往山上走,雨越大。</p>
老人把身上的蓑衣和雨帽甩了甩水分,挂在了屋檐下的竹竿上。</p>
“你们也进来吧。”</p>
老人把两扇门都完全推开,让她们进来后,重新把门关上,喧哗的雨声大多被隔绝在屋外。</p>
屋内,透着的淡橘色的光,温暖而宁静。</p>
“阿星,去哪两条干毛巾给姐姐和阿姨。”老人身上的衣服有一大半都是干的,比沐心阳和思姐两人好太多了。</p>
相比之下,她们两人显得很狼狈。</p>
衣服湿哒哒的的贴在身上。</p>
阿星把取来的毛巾递给两人,“给。”</p>
陆采萍接过,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毛巾,其实是一块比一般布更加厚实深蓝布条子。</p>
触手有些粗糙,不过很厚,摸起来比较绵软。</p>
“谢谢阿星。”陆采萍对他笑了笑。</p>
只是阿星并没有看到她的笑容。</p>
因为她的脸还被纱巾捂着。</p>
头上的帽子也不曾拿下来。</p>
原本就捂得很严实,现在都被雨水湿透了,更加严实了。</p>
从阿星的浅色而清澈的瞳孔中,陆采萍看到阿星眼睛里迷你版的自己。</p>
浑身湿哒哒,活脱脱一个神秘无脸人。</p>
唯一变化的是,从刚才一进门,阿星怯怯而害怕的躲在老人身后,现在倒是胆大了不少,至少没有了害怕的神色。</p>
也许是她接过毛巾时的透出善意,又或者是刚才的感谢。</p>
“你们湿透了,把外套脱下来,一起过来这边烤烤。”</p>
老人从另一头的小房子里,走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火炉。</p>
燃烧着火。</p>
小而略显逼仄的木屋,顿时充满了暖意。</p>
陆采萍把外套脱下来,走过去,坐在火炉旁。</p>
冰冷麻木的身体,终于渐渐的有了知觉。</p>
一冷一热之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p>
她把一旁的小凳子也往火炉这边挪了挪,“思姐,快过来坐。”</p>
思姐抱着刚脱好的外套走过来,坐下。</p>
手忍不住往火炉里靠了靠,取取暖。</p>
“思姐,你帮我烤一下。”把湿透的外套塞到思姐手上,她起身,往那边那个小房子走。</p>
门很低矮,陆采萍一下没注意,头直接撞到了门顶上。</p>
“Duang!”的一声,又沉又响。</p>
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p>
嘶——好痛!</p>
思姐显然也听到了,担心的问道:“没事吧?”</p>
“没事。”陆采萍捂着头,回了一句,然后屈身,低头,才成功的走进去。</p>
接着黯淡的光亮,陆采萍看清了里面的布制,两口大黑灶上架着黑色的大铁锅。</p>
旁边的墙壁上的挂着一些木汤勺等一些杂七杂八的厨具。</p>
再往左边,码放着一些干柴火,小小的木窗被油布遮住了。</p>
老人手里抱着的一块大大的干木蔸准备往外走,看到陆采萍也进来,“你进来做什么?”</p>
“我帮您。”</p>
陆采萍走过去。</p>
一老一少,佝偻着身影忙碌,看着都令人心酸。</p>
老人却说道:“你身上还湿着,不好好在火边烤着,还到处乱跑,是很容易感冒的。”</p>
陆采萍笑着揉了揉红红的鼻子,接过木蔸,“没事,我身体好。”</p>
老人摇了摇头,没在说话。</p>
陆彩萍落后一步,手轻轻的往某处一抹,然后跟着走在后面。</p>
把扛出来的木蔸架在火炉上。</p>
冒着火星的火炉,越烧越旺。</p>
“姑娘,这里就我这个老头子和一个年幼的孩子,你把纱巾取下来吧,没人会笑话你。”</p>
思姐看了她一眼,似是也赞同老人家的话,“取下来吧,透透气。”</p>
一直被雨水泡着,也不知道多难受。</p>
合作这么多年以来,私底下,思姐早就把她当女儿一样看待。</p>
每次都嫌弃她,可是,每次一出事情,思姐从来都不会放任不管,任老任怨的给她收拾她惹出来的烂摊子。</p>
常常都是刀子嘴豆腐心。</p>
在三人的目光下,陆采萍大大方方的把面纱拿下来。</p>
老人顿然。</p>
思姐懵逼。</p>
阿星惊奇。</p>
气氛顿时安静了许多。</p>
最后,还是思姐出声打破了这片宁静,“你这是想去做煤矿工人了?”</p>
陆采萍注意着他们的反应,故作一脸无知的茫然,“怎……怎怎么了?”</p>
思姐看着眼前的这一张脸,净是一言难尽的表情。</p>
陆采萍后知后觉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有什么不对吗?”</p>
老人家也反应过来了。</p>
“姐姐,你的脸好黑啊,嘻嘻……”</p>
阿星还特地凑近的看了看。</p>
一脸的童真。</p>
陆采萍看了看自己指尖发黑的指尖。</p>
解释道,“可能是我刚才不小心蹭到的吧。”</p>
看起来还挺满不在意的样子。</p>
思姐:“你怕是不知道有多黑。”</p>
除了眼睛,脸上都是黑印子,真的,和煤矿工人没什么两样。</p>
陆采萍:“哦。”</p>
嘿,还挺淡定。</p>
真是不在意自己的脸啊。</p>
老人:“盆里有水,去洗洗吧。”</p>
陆采萍摇了摇头,“晚点再洗。”</p>
“阿星,今晚吃饭了没?”老人看着阿星,问道。</p>
只见阿星,十分城市的摇了摇头。</p>
老人叹了口气,这孩子,宁愿饿着不说,也不想让他担心。。</p>
“我不是说让你去大伯伯家吃吗?”</p>
老人依旧耐心的询问道。</p>
阿星低下头,不说话。</p>
看着他这沉默的样子,老人也是没撤了。</p>
老人起身离开,再次走向小房子。</p>
说到食物,陆采萍才发现,从她进来,完全没有看到有食物。</p>
整个木屋不大,一眼就能看个通透。</p>
家徒四壁,简单得有点过于干净。</p>
哪怕刚才她进去厨房,也是没有看到食物或者是干粮。</p>
她从小生活在乡村,也是从那里走出来的,自然是知道,在乡村里,每家每户至少都会有米缸,或者专门盛米的容器。</p>
从进来到这里,她都没有看到过。</p>
陆采萍低头凑近阿星,小孩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根小木棍,随意的写写画画,胡乱涂鸦。</p>
“阿星,你和爷爷平时都不吃白米饭吗?”</p>
听到问话,阿星抬头,浅色的眼眸有片刻的迟滞,然后摇头,“白米饭是过年才吃的。”</p>
一字一句的,回答得很认真。</p>
“那……”</p>
陆采萍还想继续问,余光看到老人走过来,便止住了。</p>
“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你们可能吃不惯,将就着些吧。”</p>
即使很穷困,老人依旧谨循着待客之道,没有任何的怠慢和失礼。</p>
思姐:“应该是我们打扰到您了。”</p>
陆采萍目光移过去,看到老人手里的旧竹篮子里,装着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或圆或扁,各有形状。</p>
“这是一些小山芋,土生土长的土东西,个头虽小,但很饱肚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