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上下来,助理罗燕就一直跟在后面,“你回去吧,”彭渤头也不回,“今天我要上班。”</p>
“那我在这里等你,吴总监让我一直跟着你。”罗燕话不多,可是很有一股执着的劲头。</p>
“过了今天吧,”彭渤似乎有些惆怅,“今天是我记者生涯的最后一天,”他看看前面的大楼,前世,自已在这座大楼里工作了十几年,后世又工作了一年多,乍然想从这里出走,心中的情绪复杂万千。</p>
进了报社,办公室和走廊里的人们已经散去,老李和胡子也不知去向,可是师父姜毅英却在办公室等他。</p>
“师傅,我……要走了。”没有多余的话,多余的话早已跟姜毅英沟通过。</p>
姜毅英很平静,此时她也有许多话想对彭渤讲,可是看着自已这个徒弟,她又不知该说什么了,“我知道。”她的目光很是柔和,一如她的性子一样。</p>
“师傅,谢谢你。”彭渤没来由有些感伤,他打量着这个待了一年多的办公室,是的,马上就要离开了。</p>
“不用说谢谢,要说也应由我来说,”姜毅英笑了,“我是你的师傅,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去找一下老鲍吧,他很关注你。”</p>
“我马上去。”与姜毅英谈完,他想象着老鲍听到他辞职消息的样子,心情这才愉悦起来。</p>
门敲响了,鲍铮还是那幅样子,只是这次他并没有再问彭渤是否有稿子,而是笑着看着彭渤,竟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p>
“没有,没有稿子,总编,我要走了……”彭渤也有些感伤,可是在老鲍面前,不象在师傅面前,他感觉压力小了许多。</p>
鲍铮却一言不发地看关他,彭渤笑了,他拿起鲍铮的水杯,给水杯里续满水,“你们都知道了?”</p>
“何止是我们知道,社里、总社都知道了……”鲍铮有话要讲,社里还有人主张给彭渤处分,让鲍铮给顶住了,拦下来,但这些话他不准备讲的,“喏,”他拿出报道,“这家民营传媒……”</p>
“是我的企业,澎渤传媒。”彭渤此时才略微感到自豪,在这个和蔼的领导面前,他有种小时候考了一百分的感觉。</p>
老鲍似乎很感叹,看着彭渤又给他续满水,他坦然受之,“社里没有白培养你一顿,嗯,榜爷?”说到这两个字,他自已先行笑起来,彭渤也笑了,接着他却收敛笑容认真道,“总编,不管是什么民营传媒还是榜爷的名号,其实都源于你,你是始作俑者。”</p>
“我,源于我?”鲍铮的水杯停留在半空中,他有些惊讶。</p>
“是源于您,您还记得我作记者第一个月,发稿量倒数,您在这里跟我说的话吗?您说,要让社里知道我是谁,让沪海知道我是谁……谢谢你,您让我懂得我重活的意义……”</p>
鲍铮就这样看着他,突然他把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顿,笑着站了起来,“还是你小子有本事,我对谁都这样说,……走,让我和你师傅看看你的公司。”他大踏步下楼,在楼梯口就大喊起来,“阿英,阿英……”</p>
鲍铮这样大的嗓门是不多见的,满楼为之侧目,姜毅英很快快步走出,“总编,要不要先跟办公室要车?”她看着跟在鲍铮后面的彭渤,这才知道要去金茂大厦,那传说中买了一层楼面的地方。</p>
鲍铮却笑着一摆手,“不用,就坐他的车。”</p>
门外,那辆别克新世纪已经停在楼前,这曾经是去年鲍铮最想买的车,他拉开车门,“走吧。”他看看前面的罗燕,“女司机?”</p>
“不,我的助理。”彭渤介绍着罗燕,罗燕扭头朝鲍铮和姜毅英笑笑,鲍铮又是一阵感叹,“好嘛,你都有助理了,我在报社干了二十年,我还没有助理……”</p>
可是当车了开到金茂大厦,坐电梯到达50层,鲍铮忍不住更加感叹起来,极目远望,窗外是奔腾不息的黄沪江,远处是充满希望的田间沃土,这一层的面积也是足够大,大得让挤在狭窄的办公楼里的鲍总编心慌,“这一层全是你的?”</p>
“嗯。”彭渤眼里有自豪也有谦虚,他看着窗外的黄沪江,却一如昨日平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