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数名警察便弓着身体率先钻进园区。其后,李队等人压低速度,不紧不慢的跟上。
远处城市的焰火仍然不知疲倦的展示它们短暂的华美,众人加快脚步,贴着墙根继续向深处走去。
三分钟后,一道由铁丝网构成的高大围墙阻挡了去路,其内,人高的荒草环抱中,一栋巨大的建筑物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队指挥人利用液压钳剪开铁丝时,已能听到在隆隆的烟花声之下,隐隐有着一阵发动机的声音正渐渐靠近。
船要到了!
操作液压钳的警员速度加快,很快铁丝网便出现了一个豁大的口子。
当数十名警察悄无声息的摸到距离闸口三十几米时,那艘蓝色防水布裹住的渔船,终于在所有人注视之下,抵达港口。
船上有人立马抛出绳索套住岸边的水泥矮柱,并使劲拉动,船体便缓缓靠岸。船灯将空地上的黑雄一行人笼罩。
“哇,你们国家新年这么热闹哦,搞得跟打仗一样1甲板上,一名操着东南亚口音的男子,双手撑在船舷上,明明是晚上,却戴着一副墨茶色的眼镜。
等船停稳后,他却并未下去,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黑雄,片刻后,开口问道:“这次的货呢?”
黑雄本想给个礼貌的拥抱,见他没有下来的意思,只得尴尬的回头命令小弟,“快去,把货都拎出来。”
几名小弟径直走进身后的厂房,黑雄又谄媚的寒暄了几句。
可船上的男子却丝毫没有搭理他,只是凝神看着他的身后。
黑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有种发毛的感觉,除了杂草外,什么都没有......暗暗道:“他妈的南亚佬,装神弄鬼...”
等到从闸房里抬出一个个漆黑的铁笼时,南亚佬才从甲板来到空地上。
“这次的货质量都很不错。”南亚佬拿出手电,细心的观察各个铁笼的状况。
“咦,怎么伤的这么重?”南亚佬在最后一个笼子前停下脚步,用手电晃了晃,刺眼的光芒导致里面的两个物体不安地蠕动着。
“没办法,这两小孩想逃,被我给抓回来了。”黑雄立马解释,“抓住的时候...手重了点。”
南亚佬对身旁的手下说:“马上放出来透透气,别关着了,不然回去都不新鲜了。”
南亚佬说完,又招招手,很快一个密封的蓝色塑料桶被搬到面前,打开后,满满的都是现金。
黑雄惊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站到桶前,抄起叠现金,扑啦啦的数起来。
“最近的动静闹得可不小,没被公安跟来吧?”
“不可能。”黑雄回答,语气中满是自信。
南亚佬疑惑:“为什么?你们国家的警察可不是吃素的。”
黑雄呵呵的笑了一声,露出满嘴焦黄的牙齿,说道:“警察也是人,也要过年的嘛1
南亚佬无语地摇摇头,对他的观点嗤之以鼻,跟这种人讲话,简直浪费时间。他越过沉迷数钱的黑雄,向其身后的那大片荒草丛走去,直觉告诉他,里面似乎有些什么。
天空中的烟花时断时续,行出数米,南亚佬却停下脚步,取而代之的是从口袋掏出手枪,关掉保险,盲目的对着草丛扣动扳机。
草丛内,李队暗骂一声,众人不约而同的迅速伏低身体,子弹几乎是擦着头皮飞过。
似是觉得不过瘾,南亚佬又拿过手下的ak47,恍惚间,他仿佛看见眼前的草丛产生了轻微的颤动。接下来的画面,直接令得南亚佬在寒夜里,瞬间被冷汗濡湿——一名警察呈跪踞状,双手举过胸前,黑洞洞的枪口正透过缝隙瞄准自己。
危险!
南亚佬转身欲逃,还不待他踏出第一步,小腿就被子弹贯穿。剧烈的疼痛使得他一个踉跄,但还是咬着牙跳到了铁笼后面。
后背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水,李队感受到火药剧烈燃烧的气味,大喝:“警察,都不准动1
霎时间,数十名蛰伏许久的刑警饿狼扑食般冲向仍处于震撼中的犯罪团伙。
突如其来的一幕,使得许多人来不及反抗就被抱摔在地,上了手铐。
笼子后,南亚佬等人蜷缩着,不时探出身子射击。他们知道,警察不会对他们开枪。
警方停止了射击,转而各自寻找掩体,避免被犯罪分子击中。
一阵长久的平静后,黑雄用枪口戳旁边小弟的肩膀。
“看看什么情况?”
小弟无奈的将半个脑袋探出,还不待他看清周遭,只听一声闷响,视野迅速被黑暗侵占。
“死定了,死定了...”黑雄浑身抖得像筛糠,手中的枪重的仿佛灌了铅,他不想跟小弟一样脑洞大开。
“张子雄,快投降吧,你们被包围了1在李队的示意下,警方形成一个半圆的包围圈。
南亚佬被黑雄喊得心烦意乱,索性一脚把他蹬了出去,没有掩体的黑雄暴露于警方的强光手电下,几个警察立马蠢蠢欲动,这幅画面骇得他像一只要被踩死的蟑螂,跪伏在地,手脚并用的爬了回去。此刻他的从容早已荡然无存,摸摸裤裆,一片温热。
南亚佬看着空荡荡的河面,火拼刚开始,船夫砍断栓绳开着船就逃了。
怎么办?
跳河里,大概率冻死。
跑进闸房,半路变成筛子。
“黑雄...黑雄1南亚佬一巴掌把黑雄抽回现实世界,“雄哥!拿出点作用来啊1
李队拨动弹巢,还剩四发子弹,又摸出两发填上,方才挥挥手,包围圈开始缓缓收缩。
接下来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抓捕队员怒容满面。
黑雄和南亚佬各勒着一个衣衫破旧、血迹斑斑的小男孩,将头埋在他们的背部,用手枪抵住他们的头,试探性的跨出几步;见没有阻拦,赶忙冲进闸房,关掉铁门。
“怎么办,李队?”
“围起来,然后呼叫武警部队支援。”李队面对紧闭的大门,握住枪的手青筋凸显,最后一拳砸在墙上。
“砰”,厂房内传来沉闷的爆炸声,一众抓捕队员暗呼不妙,“糟糕,这厂房内有他妈的炸药1
“领队的条子,进来1
厂房内又响起南亚佬一字一顿的声音,
“跟你,玩个游戏。”
李队先是愣住,随即看向河流的尽头,那里是奔流不息的江水,江的对岸,法外之地。
推开铁门,李队不顾劝阻,身影很快被厚重的黑暗所吞噬。
那一晚,澜港市的人,听到了比除夕任何烟花都要响的爆炸声。
烟尘飞扬的废墟中,还残存着浓烈的火药味,子夜的寒风从墙上的大洞灌入,李队怀抱小男孩坐在背风处,脱下外套轻轻将他脸上的泥土和血迹擦除,露出白皙到毫无血色的脸庞。
李队看见这张稚嫩的脸庞,估摸比她的宝贝女儿也长不了几岁。
“小孩,叫什么名字?”
男孩眼神略显失神,似努力回想,稍稍答道:
“陈...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