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靡前脚刚走，后脚晓八就从屋上跳了下来，落地无声，却红着眼：“主子何不威胁她透些别的东西？晓七哥不能就这么……”</p>

姜晓冷冷地抬手止住，眸间寒意足以让人打上寒噤，语气强硬无法商讨：“没有和她撕破脸自然是有我的打算的，晓八你莫不是忘了，我们的目的不是这么短浅的！”</p>

晓八皱紧了眉头，第一次反驳姜晓：“目光短浅？晓七哥的尸身还在外，难道我们连弄回晓七哥的身子都不行吗！”</p>

姜晓从竹椅中缓缓站起，神情突然变得平静，她注视着晓八的眼睛：“晓七是你的亲兄长对吧，可是他何时嘱咐过让你在他死后去帮他收尸？他不是你的亲兄吗，你觉得他会不清楚他的尸身远没有你这个妹妹的人重要吗！”</p>

“我……”晓八怔住了，已经干涸的眼眶此刻居然有液体开始打转，她吸了吸鼻子，随即半跪下应声：“是，主子。”</p>

姜晓没有同她再说什么，只是径自回了房中，徒留下晓八对着日头正盛的旷野发愣。</p>

本就是同一类人，一群钻进臭水沟的老鼠互相帮助取暖，人间的温暖是温暖，他们就不是了吗？</p>

谁知道呢，或许谁都没有资格站着对谁下定论，也许下一秒，死的就是自己了。</p>

……</p>

李芳靡一路上心惊胆战，手里紧紧攥着那幅画，嘴唇有点发干，低声咕哝道：“上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让我来和这么个怪人谈生意，老娘都要被吓死了。”</p>

回到安意字画铺的时候李芳靡看到了那块玉牌，觉着甚是不熟，她凑近拿起来自言自语：“我怎么没见过这玩意儿呢。”</p>

按理说这种材质这么好的东西她一定会经手而且记得的，李芳靡疑惑地看向玉牌背面，上面仅仅刻了一个“七”字，质地温润光滑，微光中灼灼。</p>

“掌柜！”铺子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喊。</p>

李芳靡赶紧放下玉牌去铺口，堆起笑脸道：“不知要点什么啊贵客？”</p>

来人一身漆黑，只有鼻子和嘴唇露在外，声音机械没有感情，遥遥指着那块玉牌说：“那块东西，我要了。”</p>

“好的，我这就去拿来。”</p>

那男子接过东西，扔下银两，转身就消失在来往人中，李芳靡诧异地摸了摸头：“我今天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呐。”</p>

在无人的拐角处，男子揭下了帽，五官如同刀刻般纯粹，气势寒冷，不是晓七又能是谁？！</p>

他从腰间拿出玉牌，深深地看了一眼背后的“七”字，随机毫不犹豫地扔进了一边的河沟。</p>

河沟虽小，流速却不慢，那块东西其实很轻，打着转很快就漂走了。</p>

晓七冷冷地看着它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便跃上房顶无法见着。</p>

过不去的过去，未必来的未来，我不能为了姜晓的目的再搭上几个兄弟了。</p>

……</p>

那幅画辗转数日，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京城，进了皇宫。</p>

姜晓对于这幅画是很珍重的，她所画的，是一片大红枫林下，少女少年各着红衣潋滟，少女被少年接在怀里，面上蒙了白纱，少年嘴角含笑，深情款款。</p>

她这般不知羞地画出来，无非就是希望他能看见来寻到她。</p>

窗外雨淅淅沥沥，走到门口看，是纯白的雨幕，在肆意地下坠，下坠。</p>

姜晓抬手接了接雨，一个相当矫情的动作，做来却也少了几分作，许是她清淡不食烟火的性子发挥的作用。</p>

正逢她满脑子放空想着时，雨幕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些急促，却听得出是有武功之人。</p>

姜晓赶忙从怔愣中抽身，双手垂下，红衣衣角无风自扬，她对着雨幕中传声：“阁下不妨进来避雨？”</p>

与其让这个可能是危险的存在潜伏在外面，不若她姜晓自己把他叫进来放在眼皮子底下。</p>

相隔十数米的拐角，声音同样传来：“多有得罪。”</p>

然后其不再掩饰，身形几闪就到了院中，不过刚刚落入，就被晓九和晓十双双截住。</p>

姜晓只觉得眼前有一片雾白色，大抵来者是着白衣，她轻笑道：“报上名就给你进来。”</p>

雨中男子白衣长袍，发色也白如雪，一双眼是漆黑如玉的墨宝，五官精致就像造物主的宠儿，单单就是立在那，不说话就有无形的气场压在晓五和晓六身上。</p>

如此尤物，还好她姜晓看不见，不若指不定被迷了去。</p>

男子微微对着姜晓微微鞠了一下，声音低沉干净：“在下是过路人，姓顾，顾倾北。”</p>

姜晓隔着稀疏的雨与他对视良久，终于有些疲倦：“罢了，你不说，我也不想多管，九十你们给他安排间好点的客房。”</p>

说完就没了人影，随之的是关闭的木门。</p>

晓九晓十对视一眼，就放下了手中的利刃，晓九对着顾倾北做了个手势，语调平淡：“顾公子，请。”</p>

没走出一会儿就是客房。</p>

只是，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