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脸色苍白嗫嚅道：“她是咱们亲娘啊，你这么做不是逼她去死么？”</p>
阮绵绵面无表情道：“大姐你说错了，没有人逼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何况也不是我赶她，我是让她去朱氏面前尽孝呢。贾氏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孝顺媳妇，她回朱氏身边尽孝难道不对么？怎么就能我把她赶走了呢？要不，你一会问问贾氏，她到底是想自己享福呢，还是愿意在朱氏面前尽孝？”</p>
“不……不是……”阮蔓青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她嘴笨不如阮绵绵会说，但不代表她笨。</p>
她知道阮绵绵所说的话，只要一出口，贾氏就算是想跟着她们回去住，也不敢回去了。</p>
因为贾氏在村里人面前可是孝顺的典范，要是她选择跟他们回去住，岂不是说她不愿意孝顺朱氏么？</p>
一个童养媳不愿意孝顺自己的婆母，那贾氏还有活路么？</p>
贾氏留在陈家被朱氏搓磨死，跟着姐弟三回去就会被村民的舆论给逼死。</p>
一个是慢慢死，一个是立刻死。</p>
总之，贾氏就是逃不过去一个死字！</p>
“二妹……你咋这么心狠呢……呜呜……那是咱娘啊……”阮蔓青痛苦的看着阮绵绵，眼里充满了乞求。</p>
阮绵绵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一点的波动。</p>
心狠？比起贾氏这个渣娘来，她只觉得她太善良了。换她前世的作风，贾氏都能死上八百回了。</p>
“沉央……”阮蔓青见阮绵绵不为所动，于是把求情的目光看向了小包子。</p>
小包子虽然心疼阮蔓青，但是他实在不愿意与贾氏再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何况他二姐不喜欢贾氏，他也不想二姐不开心。于是他狠着心别开了头。</p>
阮蔓青的心一下沉了下去，突然大笑大哭：“哈哈哈……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哈哈……你们都是对的……呜呜……我错了……我怎么有这么两个没良心的弟妹啊……呜呜……你们这么狠心地对待亲生的娘……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么……呜呜……”</p>
“大姐！”阮绵绵眼中冷光乍现，犀利如刀的射向了阮蔓青，一字一顿道：“你想怎么诅咒我，我都不在意！可是不要牵扯着沉央！既然你这么孝顺，那么你就去和贾氏一起过吧！”</p>
“你……”阮蔓青的哭笑声戛然而止，不敢置地盯着阮绵绵：“你……你说什么？你不要我了？”</p>
阮绵绵抿了抿唇，不说话。</p>
村长看了，叹了口气道：“四丫，走，咱们先去陈家吧，你和二丫的事以后再说。”</p>
“嗯。”</p>
阮绵绵点了点头，跟着村长往外走。</p>
等三人走出去，阮蔓青跟身体里被抽掉了力气般瘫在了地上。</p>
她将失神地看着天空，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p>
最后一句她是呐喊出来的，喊完后，她抱着头就痛哭起来。</p>
“四丫，你别怪二丫。”村长见阮绵绵虎着脸不高兴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贾氏对你不好，但你还有二丫这个姐姐照顾着，所以你可以不在意贾氏。二丫不一样，她心里苦，她从出生就没有得到一点的母爱，却还要承担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她努力做好每一件事，就是为了得到贾氏的认可。希望得到贾氏的关注。</p>
贾氏就是她心里的一个结，只是贾氏……唉……作孽啊……”</p>
村长想到贾氏的为人，叹息着摇了摇头。</p>
说实话，他看不透贾氏这人。</p>
他这一辈子半截都快入土的人了，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就是没见过贾氏这样的。</p>
村里也有当娘心狠的，可是再心狠，那也是有原因的，要不是不是亲生的，要不就是特别偏爱别的孩子，可是姐弟三明明都是贾氏亲生的，贾氏却都一视同仁的心狠手辣。</p>
本以为贾氏只对二丫与四丫能下得去毒手，沉央毕竟是贾氏依靠，贾氏怎么着也得有些慈母心肠。</p>
哪知道贾氏却对沉央也能下狠手。</p>
看沉央鲜血直流的膝盖，他都看得心疼，真不知道贾氏是怎么下得去这手的。</p>
很快就来到了阮家的老宅子，正好碰上了几个族老和一帮子阮姓子弟。</p>
族老与阮姓子弟听到吴氏所言，都气愤得不得了。</p>
这都分了家了，还进门抢东西，那不是打他们阮家人的脸么？不把他们阮家人放在眼里么？</p>
“村长，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咱们阮姓人！”</p>
“对，这事咱们一定要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p>
“朱氏要是再这样，就把她们赶出村去！”</p>
“说得没错，不能让这毒妇再呆在这里祸害人了！”</p>
众人七嘴八舌，义愤填膺。</p>
村长板着脸道：“行了，这事我有数，你们就别瞎得得了。赶出村去？你们让沉央以后怎么办？对继奶赶尽杀绝，好听么？就算要赶也得秦林来赶！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进去再说。”</p>
见村长发话了，小辈们自然不敢多说了。</p>
阮小二就用力拍起了大门，把大门拍得砰砰的直响。</p>
里面静得跟坟墓一样，明显就是不想理他们。</p>
村长脸沉了沉道：“再拍，用力拍，手不行，用砖头。”</p>
“好勒！”</p>
几人捡来了砖头，拼命的砸起了门来。</p>
里面还是无声无息，阮绵绵想着定然是朱氏觉得反正马上要搬家了，这门砸坏了也跟她没有关系，所以她也不心疼。</p>
砸了一会，阮小二手上没劲了，回头道：“村长，这砖门砸估计不行，里面都跟死绝了似的，根本不来开门，要不咱们把门砸开吧？”</p>
村长冷着脸看向了族老。</p>
族老互相看了眼，才缓缓点头道：“那就砸开吧。”</p>
得了族老们的同意，阮小二他们就不管气，找了根腿那般粗的木栓子五六个人扶着就开始撞门了。</p>
“嘿呦伙！撞！”</p>
“嘿呦伙！撞！”</p>
众人喊着口号，同心协力，很快就把门给撞的摇摇欲坠了。</p>
阮家的门是好门，是最好的樟木门，本来是撞不开的。</p>
不过现在的墙壁是用石头与黑灰浇在一起的砌成的，不象后世是用水泥浇的，所以并不结实。</p>
用来锁门的门环子，就是把两根圆铁环浇在门两边的墙里，等关上门，把粗门栓子往铁环里一塞，就能栓住门了。</p>
几个大汉这么一撞门，撞开的不是门，而是把需求埋在墙里面的半个铁环给撞松散了。</p>
所以门撞开后，两扇门整个就倒了下去，顿时就扬起了漫天的尘土。</p>
飞毛尘土之后，传来朱氏杀猪般的尖叫声：“救命啊，快救命啊，有强盗啊！抢劫啦！杀人啦，杀人啦。”</p>
朱氏的声音又尖又细，一下划破了宁静的夜空。</p>
远处无数的灯火都点了起来，几乎是马上就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p>
农村不象是现代的人比较冷漠，基本上一家有难，百家相帮的。</p>
附近的一些村民早就跑来了，不过看到是村长在让人砸门才没出声。</p>
“行了，朱氏，你号个啥？要号等陈老头死了再号！”村长正生着气，说话就不好听了。</p>
朱氏一听，这才还得了？欺负上门了还咒她老头子死？</p>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天呛地起来：“哎呦，这日子没法过了，村长带着人光天化日的进门抢劫，还咒我家要死人！天啊，我可怎么活啊？老天啊，你把我收了去吧！”</p>
村长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脸色变得很难看。</p>
要不是朱氏不开门，他至于这么说么？</p>
大族老年纪最大，他不怕朱氏撒泼：“朱氏，你也别撒泼，我来问你，我们敲了半天门，你为什么不开门？”</p>
“黑天瞎伙的，我哪知道是谁啊？你们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万一是强盗呢？”朱氏脸一横道。</p>
“强盗？”大族长冷笑道：“我们阮家村这么多年来都是平安无事的，哪来的强盗？我看你是心里有鬼不敢开门吧！”</p>
“大族老，你这是说什么话？我怎么就心里有鬼的？这天黑睡觉，没听到还不行么？”</p>
“一会说怕强盗，一会说睡着了没听到，朱氏你的嘴里还有句实话么？行了，这些都不管了，我现在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去过祠堂？”</p>
“今天啊？我想想！”朱氏耍赖道：“去了又怎么样？没去又怎么样？”</p>
“朱氏！”村长怒了：“别给脸不要脸！你现在把从阮家姐弟手中抢走的东西给我马上交出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跟姐弟道歉，并答应以后再也不去抢东西了，那这次的事就算了，如果你还执迷不悟的话，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p>
朱氏豁得一下跳了起来：“村长，你分家就分家了，你把我们陈家的宅子收了就收了，把地抢了也抢了，谁让我家老头子死的早，我们孤儿寡母没有人撑腰呢？可是阮家姐弟是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我就算是不是亲奶，也是有养恩的。</p>
我这个当祖母的拿他们点不值钱东西怎么算是抢？村长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你以为你带着这么多人打上门来我就怕你不成么？行啊，你倒是打我啊？你要不敢打，你就是王八蛋！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官去！你一个村长明火执仗的抢上门来，你还有理不成！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去了！”</p>
村长气得嘴唇直哆嗦。</p>
阮绵绵微挑了挑眉，眼看向了一边微启的窗户，冷冷一笑。</p>
这番话可不象是朱氏嘴里能说出来的，想来是秦青云，她的好三叔教的。</p>
真是好三叔，吃着阮家的，用着阮家的，拿着阮家的钱念了这么多年的书，没考上功名倒是知道用来对付阮家的子孙了。</p>
阮绵绵突然就号啕大哭起来：“爷啊，爷啊，你怎么就死了呢？不是昨天你还活着么？今天怎么就死了呢？是不是叔叔伯伯给你气受把你给气死了啊？爷啊，你死的好惨啊……”</p>
朱氏听了脸上横肉直跳，对着阮绵绵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阮四丫，你这个小贱人，你这个满嘴喷粪的下贱货！你敢诅咒我家老头子，老娘打死你！”</p>
朱氏拿起了一把笤帚就要往阮绵绵身上招呼。</p>
阮绵绵灵活的躲在了村长的身后，露出一个头委屈道：“奶，你怎么打我呢？不是你说爷死了么？我哪是诅咒爷啊？”</p>
“放屁，我什么时侯说你爷死了？你这个烂舌根的破烂货！”</p>
“不是你刚才跟村长说爷死的早，你们孤儿寡母没有人撑腰么？不是说爷是说谁？”</p>
“老娘说的是你那死鬼亲爷！”</p>
“噢，奶，你对我亲爷真好，都这么久了还记着亲爷爷呢，要是我亲爷知道你是这么重情义的，就算是当鬼了也会感激你的，会天天晚上来找你的。”</p>
“你……”朱氏气得直跳脚，想打阮绵绵却被众人拦得死死的。</p>
“哈哈哈……”众人大笑道：“哎呦，朱氏，没想到你人在曹营身在汉，居然天天想着的是你前夫啊。”</p>
“朱氏，你这么舍不得你前夫，陈老头可知道不？”</p>
“哎呦，陈老头，你快出来啊，你别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藏家里，你老婆子都给你戴绿帽子了，你咋还这么心大呢？”</p>
“什么叫绿帽子？人家叫夫妻情深，陈老头最多也是个后来穿破鞋的。破鞋好啊，不捂脚。”</p>
“你们……你们……你们再胡说，我杀了你们！”朱氏听他们说得越来越不象话，拿起了笤帚就扑向了那些人。</p>
只是说这话的都是青壮年，哪能让朱氏给打着，灵活的让开了，嘴里不干不净的话却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喷。</p>
把朱氏气得笤帚一扔，对着村长就号了起来：“村长，你看看，你看看这帮兔崽子，你就不管管么？你就由着他们这么满嘴放屁毁我清白么？”</p>
村长淡淡道：“他们说错啥了？秦林不是你前夫？陈老头不是你后夫？刚才不是你说想秦林的么？”</p>
“你……”朱氏呆了呆，呼天呛地的哭了起来。</p>
“够了！”陈老头铁青着脸走了出来，看了眼村长道：“村长，你不就是想来要东西的么？今儿个我把话放在这里了，想要东西？没门！”</p>
“陈老壮！你这是想跟村里人过不去了么？”村长也怒了。</p>
陈老壮阴沉一笑：“村长这话说的，我咋是跟村里人过不去了？难道当长辈接受了晚辈的孝敬还犯了天理不成？”</p>
朱氏见有人帮了，也跳了起来：“没错，孝敬长辈难道不应该么？”</p>
村长冷笑道：“孝敬是没错，但你们问问自己的良心，这些东西是孝敬你们的么？明明是你们抢的，还敢说是孝敬的，你们还有没有脸？”</p>
朱氏尖叫道：“村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抢了，你不能红口白牙的污蔑我们吧？你们这帮子人可都是有儿有女有孙的人，要是哪个孙子孙女都跟阮家姐弟似的，你们不怕没有人养老送终么？”</p>
围观上来的村民一听议论纷纷了。</p>
虽然朱氏对阮家姐弟不好，但是村里人根深蒂固就是长辈就算做的再错，当子孙的也不能把长辈当仇人。</p>
不过是拿了些东西，阮绵绵就带着村长一帮子上来闹事，还把门给撞开了，这怎么说有点过份了。</p>
要是家里的晚辈有样学样，他们以后靠谁养老去？</p>
看到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了，朱氏脸上露出了一道阴险的笑容。</p>
陈老汉也笑了起来了。</p>
阮绵绵柔柔道：“爷爷奶奶，本来那些布匹是因为我们姐弟三实在没衣可穿，才买来做衣服的。里面不但有我们自己的还有爷奶和娘你们三个的，既然你们都要就要了吧。就当我们孝顺你们的，可是里面还有一百两银子，还请您还给我们，那可是美人居的掌柜借我给的。我要是不还可是要吃官司的。”</p>
“啥？一百两银子？朱氏疯了么？拿了阮家姐弟布就算了，还拿了一百两银子？这再孝顺也没有让子孙拿一百两银子孝顺的啊。”</p>
“是啊，朱氏也太狠了，这一百两银子也不是阮家姐弟的，是人家借的，这不是要逼着姐弟三去死么？”</p>
“还有，你们看阮家姐弟穿得都跟叫花子似的，朱氏居然把他们做衣服的布匹也抢走了，这也太贪心了吧！”</p>
“又不是没给他们买，他们还吃相这么难看，怪不得村长要带人来砸门呢，要我说，该！”</p>
“村长带人砸门是为了一百两银子好么？没听四丫说了么？要是不还要吃官司的。”</p>
“朱氏，陈老头，快把银子还给四丫吧。”</p>
“对啊，快还出来吧，你们不能这么狠心，把四丫逼上绝路吧？”</p>
“不拿出来，咱们就搜屋！”</p>
“对，搜屋！”</p>
村民们见好说歹说，朱氏陈老壮就是不松口，顿时都急了，竟然就往里面冲了。</p>
朱氏急得大叫：“不许搜，不许搜，要搜你们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p>
陈老壮一把揪出躲在暗处的贾氏，黑着脸道：“布，东西都是贾氏拿来的，我们没看到钱，要是四丫一定要说有钱的话，那就是贾氏拿的，问贾氏要吧！贾氏不给就让贾氏吃官司去！”</p>
贾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等她爬起来看到了阮绵绵，连滚带爬扑向阮绵绵，哭道：“四丫啊，做事要有良心啊，我没拿你的钱啊，你不能害我啊！我知道我那时脑子糊涂拿镰刀砍你，可是你不能这么报复我啊……呜呜……”</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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