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他是大雍的皇太子，是名震天下的少年霸主。</p>

他只跪过天地和双亲。</p>

所以，为了维护皇族的颜面和江山社稷的体统，他不能让阿姜知道当年的屈辱，天底下任何人都不能知道。</p>

可是这个秘密，终究还是在二十多年后被人拆穿了……</p>

顾崇山捻着佛珠，再度抬头。</p>

上空，萧道衍和尉迟卿欢又打了起来。</p>

九尺陌刀断成两截，一手握着一截断刃，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染红了他的袖口。</p>

可是即便如此拼命，在那实力堪称变态的老魔头面前，他也仍旧落於下风，被杀大约只是时间问题。</p>

他嗓音阴柔：“不愧是当年称霸江左的枭雄，哪怕加上我，恐怕也仍旧不是他的对手。如果说在场有谁，能与他有一战之力……”</p>

他瞥向萧煜。</p>

他听说过萧煜的事迹。</p>

十岁能扛鼎，十二岁就能徒手撂倒七八个副将，十五岁进入军队历练，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从没输过一场战争，是周边所有小国的噩梦。</p>

少年霸主，名副其实。</p>

萧煜知道他在想什么。</p>

他正色：“我不希望当年的秘密被人知道。”</p>

顾崇山捻着佛珠，不以为意：“所以，你宁可看着萧道衍被虐杀？他若身死，北方将一败涂地。你曾向沈皇后低了二十多年的头，如今，你却不肯向江山社稷低头吗？”</p>

萧煜无言以对。</p>

高空上，萧弈半个身子都是血，看着触目惊心。</p>

萧煜不忍再看。</p>

脑海中，悄然浮现出几个孩子的身影。</p>

阿宁，子重，青阳……</p>

都是好孩子。</p>

他想救下他们，却终究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权力倾轧中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是阿姜的错，却也是他的错。</p>

今日，他还要看着阿衍也死在他的面前吗？</p>

今日，他可以稍微弥补他的过错吗？</p>

顾崇山不紧不慢道：“萧道衍要完了。”</p>

半空之上，两截断刃勉强格挡住那重达两百斤的铁锤，可刀身上却逐渐蔓延开细微裂缝，不过刹那，一声铮鸣，两截刀刃彻底化作无数银色碎片！</p>

尉迟卿欢的笑声狰狞如恶鬼，吼叫着袭向萧弈！</p>

萧煜猛然握紧双拳。</p>

半空。</p>

萧弈闭上眼。</p>

铁锤划破空气的破风声迎面而来，携裹着铺天盖地的杀意！</p>

他脑海急速运转，正想着如何反杀尉迟卿欢，却听见遥遥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别碰他！”</p>

千军万马，不约而同地寻声望去。</p>

一艘狭窄的扁舟正破浪而来。</p>

负手站在扁舟上的中年男人，白衣苍苍气势凛然，哪里像是被女人夺走权势二十多年的懦弱昏君！</p>

沈姜盯着他。</p>

脸颊上的血色逐渐褪去，笼在宽袖里的双手止不住地轻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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