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哭哭啼啼的求饶。</p>

南胭倒在血泊里，亲眼目睹程载惜被剁掉尾指，亲眼目睹黄氏被挖去膝盖骨。</p>

她知道，那是因为程载惜刻意模仿南宝衣，黄氏在当婆母时无数次叫南宝衣罚跪的缘故。</p>

太可怕了，现在的萧弈，形如恶鬼。</p>

热泪顺着眼角滚落。</p>

如果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她一定，一定不要再和南家作对，一定不要再和南宝衣作对……</p>

她在遗恨中，死不瞑目。</p>

满府血流成河。</p>

十苦带着侍卫们，按花名册找人，连侍女和仆役都没放过。</p>

白日里还钟鸣鼎食、热热闹闹准备过年的太守府，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沦为了人间炼狱。</p>

萧弈站在程府外，将火把丢进火油之中。</p>

隔着街道，他静静注视满目火光。</p>

却察觉到一点冰凉，落在面颊上。</p>

他仰起头，原来是锦官城落了今冬的第一场雪。</p>

他温柔地伸出手掌，接住一瓣雪花。</p>

他凝视着掌心融化的雪，轻声呢喃：“欺负过你的人，已经死了。你曾受过苦的地方，也已化作灰烬……南娇娇，你能否感到欢喜？”</p>

南宝衣就站在他身边。</p>

她凝视着萧弈，年轻的郎君白衣胜雪，玄黑色狐毛斗篷在寒风中猎猎翻飞，垂落在额间的两缕鬓发，已成霜白。</p>

他眉眼深沉，是前世从未有流露过的黯淡和孤寂。</p>

南宝衣轻抚过他的眉眼。</p>

哪怕死后，他依旧待她用心，她怎能不欢喜？</p>

千秋此景，过目难忘。</p>

正是年底。</p>

锦官城长街繁华。</p>

南宝衣跟在萧弈身后，看他孤单地穿过集市。</p>

周遭落了鹅毛大雪，新妇捧着斗篷，赶到摊贩前为夫君披上，年轻的夫妇站在门前，招回贪玩的稚童，温柔地把暖手的小炉子送到他怀中。</p>

可她的二哥哥，什么也没有。</p>

他木然地走过喧嚣，连雪地里留下的鞋印都十分孤独。</p>

他与人间的热闹格格不入。</p>

终于回到山崖。</p>

有不速之客站在墓碑前，纸伞倾斜，为墓碑遮去风雪。</p>

是顾崇山。</p>

萧弈声音冷淡：“你来做甚？”</p>

“来看看她。”</p>

顾崇山轻声。</p>

他扫视四周，坟冢打理得很干净，旁边种着她生前最爱的芙蓉花，此时花已谢尽，白雪地里，只留下几丛墨色枝桠。</p>

他想起初见南宝衣时，这小姑娘实在爱美，都要活不下去了，还费劲儿地摘下芙蓉花瓣，要敷在狰狞的伤疤上……</p>

他红唇含着几许轻笑，在满山暮雪中，透着别样的温柔。</p>

他温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枯木逢春，有向死而生。怎么样，萧道衍，与其枯守孤坟，不如拿你我的权势，遍访天下神佛，赌一次重来的机会。若能复生，你我约定，待她如珠如宝，护她衣食无忧，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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