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一章 战事(七)(1 / 2)

南军军营的边角,一个不大的营盘里,已经重新换上官服的魏徐两位县令正低声说着什么。

“我说魏大人...这耿大将军把咱两扣下来做什么?”

“怕还是想问问燕军底细...毕竟咱两是亲身从战场逃出来的,这两天耿大将军也常召我们过去问起雄县战事,看来耿大将军心里也是有些没底。”

说起这个,魏春斌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我看那张保张偏将怕是没和燕军血战突围,你听见这两天他在军营里说啥了没?说那燕军士卒个个如狼似虎,足以以一当百,雄县只撑了一个时辰,斯州更是一个时辰都没撑到...把长兴侯爷麾下的这些将领士卒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就有点以己度人的意思了...魏春斌之前在涿州未战先逃,眼下听张保把那燕军吹上了天,自然也就觉得张保怕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思。

但他也不想想,自己已经是第二回当逃兵了...

听到这话,徐不令苦笑点头:“属实是有些可笑...不过魏大人,咱两的情况,咱两心里也有数,真要是把燕军说软弱了,岂不就是在打我们自己的脸?不瞒魏大人,这两天我是真恨不得把那燕军说成天兵天将...这样耿大将军也不好追责了。”

雄县攻防战,两位县令本来在县衙好好喝着酒赏着月,憧憬着战事落幕之后的美好日子,可突然城墙就倒了,突然杨松就战死了,整个雄县陷入了熊熊火光,喊打喊杀的燕军士卒冲进了城内,一开始徐县令还有些瞠目结舌没反应过来,多亏魏县令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二话没说就带头脱了官袍混进百姓里,这才借着燕王不锁城的机会逃出了雄县。

身为战区地方官员,本就该死战到底,就算不能上阵杀敌,也得坚守到最后一刻,两人不战而逃,自然需要找些理由来遮羞,所以他们还真没什么好笑话张保的...这两天他们没少在张保夸大时附和,还添油加醋地进行补充。

而且两人是文人,形容词比起只会挥刀子的张保那可真是多太多了,在他们的描述之下,燕王朱棣不仅身高八尺腰围八尺,堪称绝世猛将,还受上天庇佑,招招手雄县的城墙就倒了,说燕王是万人敌简直都侮辱了人家。

当然,耿炳文当初在金陵是见过朱棣的,自然不会信这些鬼话,但营盘里的小兵可不清楚这些,本身燕王善战的名声就传遍了大明,如今更是有这么些燕王的鼓吹者不遗余力地夸大其词,怎能不让那些士卒心惊胆战?

于是军营里的气氛越发古怪起来...尤其是这片驻扎着从雄县斯州退下来的败兵的军营角落,只要走上一走,就能看到一片片满脸愁容的士卒。

想到这两个月燕王的不败战绩,还有这场叛乱从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会被迅速扑灭,到现在燕王已经打下了一场又一场大胜,魏春斌欲言又止,总觉得自己怕是还要跑上一遭...可说出来未免就成了鼓吹反贼,损害军心,最后也只能闷着脑袋拔起地上的草,看上去简直落魄得不行。

一道人影却蹲在了两位县令身边:“哟,两位大人,这是在晒太阳?”

魏春斌抬头一看,正是那随他们一同到了真定的顾念顾亲卫,魏春斌笑道:“小顾这是巡营回来?”

半张脸被胎记覆盖的年轻亲卫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两人身边,一边脱了军靴一边大倒苦水:“两位大人是不知道哇,之前在斯州那会儿,张将军就是管后军押运粮草的,这次燕王占了斯州,粮草全被缴了,张将军也受了罚,结果还是没逃了管粮草的事情,这十多万人的军营每天吃喝拉撒,那是多麻烦的事?卑职也就只能每天多巡上几遍,免得有人手脚不干净...对了,两位大人吃了没有?”

空气里泛起一股浓烈的酸味,刺得魏春斌有些反胃,他的笑容滞了滞,下意识坐远了些:“倒是和将士们一起吃过了...张将军还是管理粮草?”

“可不是么,每天都从真定城里送出来,再运到军营里,麻烦得要死,也不知道耿大将军是怎么想的,”顾亲卫拿起靴子拍了拍,满是扑腾起的灰尘:“要卑职说啊,干就完了,每天这样耗着,那得浪费多少粮食?”

“也不能这么说...”魏春斌抚了抚胡须,“怕还是为了防止燕军袭营,大营离真定不远,粮草囤积在大营里总比在城里容易出事不是?”

“还是大人看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