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顾兄吗?”
浑浑噩噩走出太学的顾念迎面撞上了个黑衣书生,对方一见到他,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
大概是还没从被先生训斥的低落中挣脱出来,顾念皱了皱眉头,语气压抑:“你是?”
“顾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当初在太学还一同听过陈教授的讲学,顾兄莫非忘了?”黑衣书生年纪不小了,一笑起来眼角起了些皱纹,“还是说顾兄如今成了天子帝师的学生,就忘了当初的患难之交?”
这帽子扣得未免太过损名声,读书人都好名,讲究的也是患难之交不可弃,顾念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对方是谁,但看这热情的语调和一言道破他的身份,多半是当年自己刚进太学时候结识的普通士子。
他佯装笑颜:“实在是最近先生留的功课有些多...”
“哈哈,顾兄现在可是和陛下成了同门,方侍读严厉些也正常,”黑衣书生极为热络地揽过顾念的肩膀,“许久未见了,顾兄要不要赏个脸,和在下一起去放松放松?”
说到放松时,书生脸上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顾念有些不自在地从他手下挣脱:“这就不必了吧...”
要回去闭门苦读的话还没说出口,书生就已经扯住他的肩膀,在进进出出太学士子的目光中,两人真就像多年好友一般,走向了太学旁的秦淮河。
点的是最好的酒,叫的是最好的姑娘,热菜冷碟上了十几盘,丝竹声里,有些无所适从的顾念在对面这个名字都想不起的书生不停搭讪下,慢慢把对先生的畏惧抛到了脑后。
喝完酒就回去读书,他这般想到。
钱确实是个好东西,美酒入喉温润,美人在怀娇吟,丝竹声里水袖起落,奢靡气息和暖风让人熏熏然。
清安镇的家里虽说有些家财,但在金陵这个地方一向不够看,太学里的同窗多半是豪门子弟,花钱如流水,也会下意识排斥顾念这种从小地方出来的土包子,也正因为这样,闭门苦读的他才会被方孝孺看重,得以在方孝孺成为帝师的时候鸡犬升天。
--但又有什么用呢?先生只是先生,不是亲爹,他成了帝师,自己也不过是从普通的太学学生变成了有可能会有前程的太学学生而已。
就像是这两天来对上顾怀之后一层层拨开一些事实,原来当初那个低贱到土里,被自己带着族里的跟班们成天欺负的顾怀已经有了这么高的身份,原来先生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是那个完美的先生,原来那顾怀这些天来看自己就如同看一个小丑...
酒过三巡,醉意已经有些上头,记不清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只记得对面的书生笑得越来越开怀,怀里的女子眉眼间落了些自己用力太大的埋怨。
“既然顾兄心情不好,不如和在下去个好地方?那地方可刺激,无论有什么烦心事,赢上几轮就让人飘飘欲仙了。”
黑衣书生端起酒杯,嘴角勾起:“我纪纲把话放这儿,只要去一趟,顾兄...绝对会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