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锦绣和穆离一样,看着他走出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远,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她依然没有要回去的意识。</p>
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轰鸣声震得她头都跟着疼了起来。她用手心按压着额头,终于准备回去,可瓢泼大雨已经浇了下来。</p>
初春时节的雨总是很温和的,是那种淅淅沥沥的小雨,真的是润物无声。可这一次,竟是来得如此猛烈,瞬间就把她浇湿了。</p>
她感觉有些冷,就把手放在唇边呵气,锁骨处的两处旧伤隐隐作痛。她用手轻轻按住,有些艰难的往回走。</p>
马儿早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她知道来路很远,这样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回去。尤其是她现在觉得很不舒服,针扎一般的疼痛让她整个人有气无力。</p>
往常她是能忍受的,现在却觉得疼痛好像放大了无数倍。她走着走着忽然就不想走了,脚下似有千斤重,索性就停了下来。</p>
雨越下越大,她整个人被浇得萎靡。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她觉得她可能是发烧了,不然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冷。</p>
她把双手绕过膝盖环抱在肩膀上,整个人变成了个特别缺乏安全感的姿势,看起来孱弱无助,哪还有平时的淡然果决。</p>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是卞烟青和和蓝。她们等了许久也不见纳兰锦绣回来,心下担忧,就出来找了。</p>
“少主。”卞烟青过去抱起纳兰锦绣,把自己的蓑衣给她穿好,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骑马带她回去。</p>
纳兰锦绣还是冷的不行,她迷迷糊糊的,一会儿是纪泓烨问她想不想回到过去,一会儿又是穆离说喜欢她。</p>
她紧紧抓住卞烟青的手,好在还没有认错人,哑声说:“阿青,我很不舒服,头疼的厉害,你快去给我找大夫。”</p>
卞烟青怕她掉下去,只能安慰:“属下回去就给您找,您先休息下,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回去了。”</p>
纳兰锦绣靠在她胸前,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阿青,他也走了,这次我好像真剩下自己一个人了。”</p>
马的行进速度很快,纳兰锦绣的声音又小,卞烟青不太能听清她在说什么。跟在她们旁边的和蓝听了她这话,却很是触动。</p>
外人眼中的静安公主是幸运的,她的母亲在南楚的位置,注定了她的不平凡。几乎所有人都是用艳羡的眼光看她,可又有谁知道她肩上承担着多少责任。</p>
和蓝自认为是副冷性子,难有动恻隐之心的时候,但这时心里翻涌的酸涩和难受,其实是她的无奈吧!</p>
如果可以她也想离开公主府,想跟着穆离走,不管他去哪儿,她一定都要跟着。哪怕是江湖漂零,四海为家。</p>
纳兰锦绣回去后就发起了高热,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她说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毫无规律。</p>
卞烟青在一旁侍候,心急如焚。她不知为什么大夫的药用了之后,高热依然不退,只能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p>
温凉的帕子换了不知道多少块,终于在烧了一天一夜之后,温度彻底降了下来。纳兰锦绣整个人都没精神,依然是沉沉的睡着。</p>
卞烟青让侍女轮流守着,自己回去补觉。穆离轻松避开那些不会武功的侍女,潜了进来。</p>
他当时怕风雨太大,她一个人会找不到回来的路,就沿途往回返。一直追到了公主府,才知道她病了,而且看起来很严重。</p>
大夫请了大概有五六个,就连宫里的御医都来了,她依然是高热不退。他心急如焚,又怕被卞烟青发现,不敢靠得太近,直到此时才有了机会。</p>
穆离缓步走到床前,在她的床边坐下,见她脸色还算正常,只是素来柔嫩的唇有些干裂,一阵心疼。</p>
他把被子给她往上拉了拉,又用手背贴了她的额头,确定她已经退烧了。他知道在她醒来之前他就要离开,所以分外珍惜现在的时间。</p>
穆离就这么静坐在床边陪她,偶尔低声对她说一两句话。纳兰锦绣还在沉睡中,根本就听不见他说话,更不要说给他回应了。</p>
但他既然是乐此不疲,偶尔想起什么来,便会和她说。他想到了过去,想到了她教他写字的情景,那时候的女孩子美好得有些不真实。</p>
穆离不禁扪心自问,以后没了她在身边,他真的是不知日子该怎么过。就像养手伤的那段日子,除了研习左手剑法外,余下的时间他都在想她。</p>
骨血亲情难断,他总不能让她跟他一起走吧!再者说,曲连冰早晚都要为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这是她的罪,理应由她自己来偿。</p>
他有几次都想现在就去杀了曲连冰,但这么对着纳兰锦绣,他就下不去手了。如果她醒来后知道,一定会恨他,那样只怕就真的再无一丝可能了。</p>
他也没想过一定要和她怎样,但他不允许自己伤害她。失去母亲的同时再怨上他,那她岂不是太苦了些。</p>
穆离胡思乱想了一整夜,直到天将明,才转身离开。他对公主府的地形再熟悉不过,正要从暗门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了和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