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宁朝人。”纳兰锦绣顺着她的话回复，如今只能拖得一时算一时，希望师傅能尽快救她出去。</p>

曲连冰又凑近她，盯着她的脸看，眼神中闪着的光芒十分锐利。她从衣袖中拿出个小瓶子，顺着纳兰锦绣的面颊倒了下去。</p>

纳兰锦绣感觉到一阵冰凉，似乎是有些黏糊的液体落在了脸上。她还没来得及问她要做什么，人皮面具就被曲连冰揭了下来。</p>

“你这面具做的倒是精巧，差点连我都唬住了。”曲连冰看着手上那张薄如蝉翼的东西，冷笑着说。但在她目光转向眼前这张脸的时候，她就笑不出来了。</p>

纳兰锦绣因为脸上有液体，眼睛有些睁不开，她刚刚用衣袖把脸抹干净，就看见曲连冰对着她出神。她心下了然，徐锦笙本就长得和曲连冰很像，面具一摘，她怕是要发现了。</p>

曲连冰倒不是觉得十分相像，而是她见过徐锦笙的画像，甚至是不止一次的看过。如今她的寝房中就挂着她的画像，她已经习惯每天在入睡前，对着画像说几句话。</p>

这是她的女儿，出生之后她就没留在身边几天，如今一转眼，都已经这么大了。细细看其眉目不难发现，同她还真是有四五分相像。</p>

“你，你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曲连冰这一生从来都没觉得亏欠过谁，说话也总是理直气壮的，这是唯一的一次，她觉得难以启齿。</p>

“我的身份？”纳兰锦绣顺利捕捉到她的情绪，反问道：“我的身份可多了，不知道您想问哪个？”</p>

曲连冰的手动了动，看样子是想伸手摸摸她，不过最后又控制住了。她的声音较之前温和了一些，但依然像是夹杂着霜雪碎冰：“你在镇北王府的身份。”</p>

“我是冒牌郡主。”纳兰锦绣苦笑了一下：“这个答案听起来是不是很好笑，从小到大我都以为自己是镇北王的郡主。我出身高贵，容貌生得也好，一直都很有优越感。”</p>

纳兰锦绣的神情像是陷入了回忆中，她用柔和的声音叙述：“可是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不是郡主，说我只是产婆的女儿。我一下子就从云端跌落到泥泞中，任人凌踏。”</p>

纳兰锦绣说这些话的时候，死死盯着曲连冰。她觉得自己有机会，可以靠卖惨翻盘，即便不能让她放了自己，也一定能争取到更好的环境。</p>

曲连冰再是铁石心肠，情绪也有崩裂的时候。她当初做那个决定的时候还很年轻，因为恨镇北王的薄情寡义，就连带着孩子也一并讨厌了。</p>

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她也渐渐老去，心中的那份恨随着时间的消磨淡去了许多。她依然恨镇北王，恨他心里永远只有那一个女人，但她也开始想念自己的孩子。</p>

“那你找到你的生身母亲了吗？”曲连冰的声音有些低哑。</p>

“没有。”纳兰锦绣已经打算装傻到底，她低垂着头，声音夹杂着一些哭腔：“我虽然很想找到她，但茫茫人海要去哪里找呢？她当初把我放在王府中，应该就没打算过相认。”</p>

曲连冰的手我终究还是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她问道：“她生了你，最后却又不要你，你恨她吗？”</p>

“不恨。她既然是个产婆，那生活应该好不到哪去，她把我留在镇北王府，应该是想我衣食无忧。她的做法虽然不对，但总归是为我好的。”</p>

她的这些话，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子在割曲连冰的心。她后悔了，已经后悔多年，她发现用这个孩子没有报复到徐怀予，而是报复了她自己。</p>

她一直是个很现实的人，但这一刻却不敢把真相告诉她。她怕她知道当初把她放在镇北王府，不过是一种报复手段。她应该会伤心难过的吧！</p>

曲连冰的手触碰到了纳兰锦绣的脸颊，把她凌乱的头发理回耳后，哑声说：“我和你很是投缘，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p>

“您想做什么？”纳兰锦绣眼神中闪过一丝惶恐：“不会是让我变成她们那样吧！”</p>

“你是说画皮？”</p>

“对啊！就连我这个宁人都知道你们南楚画皮的恐怖，我不想变成那个样子。”</p>

曲连冰看着她的眼神柔和了些：“画皮并不恐怖，她们只是有自保的能力，不用任人宰割罢了。”</p>

“那我也不要。”纳兰锦绣有些倔强的把脸颊转到另一侧，态度十分抵触。</p>

“不要就不要。”曲连冰起身，然后对她伸出了左手，说：“跟我走。”</p>

那一刻，正好有阳光顺着木质的窗子中斜照进来，即便是刑堂，也压制不住那一丝光亮暖意。</p>

纳兰锦绣忽然有种错觉，曲连冰其实是个很好的人，起码现在就想带她离开这。她由着她拉起自己，跟着她的脚步往外走。</p>

走出刑堂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后面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是眼前却亮堂了许多。她看着曲连冰的背影，心里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曲连冰和镇北王有些像。</p>

其实从外形上来看，他们并不相像。但是，就在她跟在她身后的这一刻，她觉得她的步子沉稳，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