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往事(三)(2 / 2)

“我养的云飞雪要用烈酒浇灌,不能用水。”</p>

他微不可查地蹙眉:“怎么想起这个?”</p>

“云飞雪世间难寻,我也只养活了这一株,你要替我照看好了。”她在这世上了无牵挂,如今能惦记的只有这株世间难寻的药材了,而唯一能托付的人竟是想要她命的。</p>

宗玄奕不解,却也没有时间过问太多,只能抚了抚她的发,催促:“时候到了,快进去吧!”</p>

她扯出一抹苦笑,转身,一步一步,十分端庄的离开。</p>

这短短的一段路,仿佛是她半生中最难熬的时光,她有很多次都想转过身,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最终还是控制住了。</p>

人生,本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p>

奢华的宫殿里,皇后身边还坐着宠冠后宫的柳贵妃。纳兰锦绣讥讽的勾了唇角,想到柳静贤和宗玄奕之间的事,只觉得肮脏不堪。</p>

祭典还没开始,当她离当今圣上很近的时候,她知道,死亡已经离她不远了。眼神急切的在人群中寻找他,她还是想看看,这一刻,他会不会有一点儿难过?</p>

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她对视的那一眼,眼眸深邃如寒潭,让人看不出情绪。纳兰锦绣发现,她不怨他,如果他们之间真有一个人错了,那也是她自己,是她看不穿,看不穿他温和外表下的冷血,看不穿他温情后的虚情假意。</p>

那枚羽箭射过来的时候,她微微侧动了身子,正中心脏,分毫不差。她疼得蹙眉,脚下一软,整个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明白,这次,回天乏术!</p>

然后,她看到宗玄奕慌乱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颤抖地抱了她。她看见他眉眼间的痛色,是摧枯拉朽的绝望。她知道,他是习武之人,看伤口的位置就知道她没救了。</p>

他虽然不爱她,但多多少少对她有些感情,毕竟朝夕相伴了这么多年。又也许他对她心存愧疚,他现在就是因为愧疚绝望着,她如是想。</p>

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她整个身子都麻木了,只觉得冷,是骨子里泛出的寒意。她动了动苍白的唇,微弱地说:“你寻来的神箭手,真的是分毫不差。”</p>

他的脸更加惨白,很低声地问她:“你……都知道了?所以,故意求死?”</p>

“我宁愿自己不知道,那样还能浑浑噩噩的活着。可是我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好累,看不到前面的路,也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p>

他伸手按住她不停出血的伤口,冰凉的唇贴在了她的额头,他说:“锦儿,我没想过要你死,从来没想过。”</p>

她忽然笑了下,很苍白,很凄凉,她说:“我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再做你的妻子,于你的仕途再无益处。而且,我无伴无友,没有亲人,也不会有孩子,我一无所有也了无牵挂,活着也没了什么意义。”</p>

宗玄奕抬头,紧紧盯着她的眼眸。忽然想起她在他身边的这些年,乖巧听话,有时有些迷糊,有时又心细如发,笑起来始终是甜甜的,几时这般苍凉过?</p>

他悲哀的发现,那个如骄阳般明艳的女孩子,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冰凉的手指轻抚上她的唇,声音带了些祈求:“别笑……别这样笑……”</p>

纳兰锦绣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影影憧憧的,脑海中那个清隽少年的身影,却是越来越清晰,初见那年,他说:“以后我来教你功课。”</p>

她懵懵懂懂的觉得这个夫子真好看,不停地点头,乖巧地唤他先生,他不喜,淡淡地回:“我在家中排行第九,你可以叫我九哥。”</p>

“九哥。”她吐字艰难,声音又小又轻。</p>

正处在绝望边缘的宗玄奕却听到了,他把脸颊埋在她的颈间,感受着那里逐渐消失的温度,颤抖地说:“我在。”</p>

纳兰锦绣觉得疼,心口的伤似乎被什么东西腐蚀了。她从小就怕疼,每次受了伤都是他哄她吃药,给她讲故事,带她出府玩……如今,让她生不如死的人也是他。她死死抓住宗玄奕的手臂,哭泣着说:“我恨你,恨不得要你死,要你给我全家抵命,你知不知道?”</p>

“我知道。”</p>

“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她恨恨地问出这句话,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就这样在他怀里断了气。这是纳兰锦绣留给宗玄奕最后一句话,像是她的期许,也像是她的诅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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