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挡住了它的眼睛。</p>
紧接着，便是老熟人登门拜访。</p>
宽大的风帽和厚实的大衣衬着猎人矫健壮实的身形，巨大的阴影盖住了阳光。</p>
乔治�6�1约瑟夫以苍髯白发的姿态登场。</p>
“嘿，小朋友。”</p>
他朝店里的几个老友打着招呼，从衣兜里亮出了狩猎指南的书楣边角。</p>
“尽管你才刚刚回家，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赶过来了，毕竟任务紧急，这件事可能只有你能胜任……叶北。”</p>
叶先生：“拜托！我进门连屁股都没坐热呐！让我亲一口老婆行吗？你先回避一下？再把赏金给我提一提。”</p>
“哈哈哈哈哈哈……”定春笑得开朗，似乎早有预料。</p>
她喜欢看小北这副充满朝气的模样，哪怕是嫌弃的表情，也有一种抽枝散叶生机蓬勃的感觉——是充满了生命力的男人。</p>
约瑟夫：“就亲一口？”</p>
叶北：“我考虑一下……嗯，一口够吗？”</p>
“不够！”苏冬雪嘟着嘴，“你缺那个钱吗？不！你缺的是时间！是我俩的时间！你知道你现在多有钱吗？自从你和五老板出门之后，我们把你俩存下来的法器和文物货币都留下来了，按照古文献价值来算，用你能理解的比喻，这些东西可以买下一个拉斯维加斯，我们也没敢乱花你的钱，你根本就不缺钱了！”</p>
叶北突然愣住了。</p>
按照这个说法，他还真像是司马瑶口中说的那样，变成了财务自由的土大款。也失去了劳碌奔波的动机。</p>
乔治先生掐着表，在等叶北的答案。</p>
从他身后钻出来个亚裔小姑娘，看起来像是乔治的新学生，也是一副猎人的行头，眼中透着好奇，偷偷打量着叶先生。</p>
听她小声问道：“老师，他就是奶奶的恩人吗？”</p>
乔治拉着小姑娘站在店铺门外，稍作休息，等着叶北做出决定。</p>
“对，他是一位伟大的英雄。”</p>
小姑娘皱着眉，大帽子下是一副满心质疑的表情。</p>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呀……我感觉他的灵能好弱。”</p>
乔治比着食指，要小姑娘谨言慎行，少说胡话。</p>
“不不不，薇薇，和百年之前的财产一样，我们用货币衡量一个人的社会价值，用一套普世价值观当做尺子，来对待彼此，那是一种非常恶毒的生活方式，就像是笑贫不笑娼一样，看不到半点【正义】。如果你依然带着有色眼镜用‘灵能’来评价一个人，以后会吃大苦头的，你我都是万物生灵中的一员，如果没有丑恶，就没有美丽，没有善良，也没有邪恶。没有对，自然没有错，它们的存在都有各自的【天命】，都是自然之理。别掉进陷阱里。这是叶北教会我的东西。”</p>
小姑娘紧张地咽着唾沫，听着老师的话。</p>
“何况。”乔治补充道：“你会感觉不到灵能，那是因为叶北此时此刻只想和家人享受这一点点的自由时间，他并非时时刻刻锋芒毕露的一把嗜血刀子。仔细看，用心去看，薇薇，你很像美惠子，应该也能用心眼感受到叶先生身上的【神灵】。”</p>
小姑娘伸长了脖子，从门廊往里窥探着叶先生。</p>
她看着那个年轻男人，回想着美惠子奶奶口中的“英雄”，满眼的好奇。</p>
他并不高大，身上穿着难民入驻时配发的简陋衣裳，短发，眼睛有疤。</p>
说起话来没羞没躁的，看上去像个很市侩的人，是个滑头滑脑的角色。</p>
他的手很好看，如果单看双手，白净的像个女人。</p>
他的肩胯比非常夸张，按照父亲的说法，腰长肩宽的人，两脚能从大地中夺来更多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武士。</p>
美惠子奶奶也说过，叶北是一位天赋异禀的人，不论是剑，还是心，都异常强大。</p>
他的皮肤颜色有点奇怪，血气旺盛，但看上去已经死了，经络中有青灰的死亡之色。</p>
等一下——</p>
——他为什么要脱衣服？</p>
叶北就这么当着外人的面，把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一条内裤。</p>
他急不可耐，又得踏上新的旅途了，从定春手里接走天枢的调查员套装，想拍干净大风衣上的灰尘，却发现老婆一直都在给这身行头做保养，衣物光洁如新。</p>
叶北：“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p>
定春温婉贤淑，早有预料。</p>
“我早就知道了，你选了这行，才不是为了钱。你要去赚钱干什么不好？会每天枕着现金睡觉吗？”</p>
叶北套上长裤，换上新鞋，将雷风恒揣进枪兜，神情复杂。</p>
让他做出选择的，并不是利益，也不是钱，价格只是借口，用来掩饰旁人口中【心性奇怪】的借口。</p>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几乎快忘了。</p>
忘了自己为何要如此选择的那一天。</p>
心中默默地下了决定。</p>
决定当【男主角】。</p>
苏冬雪将手机递给丈夫。</p>
“有事打电话，没事也可以打电话，亲爱的。早点回家，如果回不来，我会去找你。”</p>
叶北理好领口，扣上排扣，转过身，做着深呼吸，重新调整着身体中每一个神经元与细胞的新陈代谢节奏，从一个一家之主，变成猎人，变成除灵师。</p>
将一张泛黄的老证件佩在胸前。</p>
【天枢】</p>
【特别行动组】</p>
【12580号】</p>
“走吧。”</p>
他抱着阿穷，将猫咪夹在腋下，武寰石收在后腰的皮囊大兜里。</p>
对乔治说。</p>
“给我说说，这次谁又自闭了？我要给谁做心理辅导？”</p>
乔治从衣服里拿出一盒烟，尽管知道叶先生已经戒烟多年。</p>
老人家向伥鬼递去香烟的同时，投去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复杂眼神。</p>
叶北：“我戒烟很久了。”</p>
乔治一语双关：“小别胜新婚。”</p>
刚开始戒烟时，是美惠子老师要他“气与力合”。</p>
他在门里就听见乔治和这小姑娘的谈话了，也明白这位“薇薇”是什么人。</p>
这个小姑娘是美惠子老师的孙女。</p>
“哈哈哈哈哈……”叶先生笑出了声，心想乔治这个妙人，做的都是妙事。</p>
接走乔治的烟，打上火，薄荷的香味搭着尼古丁涌进肺腔，两个老烟鬼不约而同地盯着薇薇这个新人。</p>
叶北笑着，友好地打着招呼，在和旧时代新时代的人打招呼，做告别。</p>
“初次见面，我叫叶北，不用关照。”</p>
薇薇的眼神中有点点怯懦，就在叶北披上工作服的那一刻，她的灵视感受到了剧烈的灵力潮汐，只在瞬间，她仿佛看见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苍茫大海。</p>
“你……你好。我叫绪方薇。”</p>
叶北低声向乔治问道：“她是个新人吗？”</p>
乔治：“不算新了。”</p>
叶北：“成绩如何？”</p>
乔治：“一张白纸。”</p>
叶北：“你真会给我找麻烦……”</p>
乔治:“我觉得有这个必要，毕竟做我的学生死亡率很高。”</p>
“哈哈哈哈哈……”叶北捧腹：“你说的没错，有这个必要。”</p>
穷奇捂着鼻子，受不了叶北各方各面的恶劣旧习。</p>
不过，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p>
它已经学会了如何敢怒不敢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