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挽留你?”</p>
“没有。”</p>
“为什么不留着你?”</p>
“因为他知道……我可能会对他的家人不利。”</p>
“他很聪明啊。”</p>
“对啊,聪明人才能照顾好我这个灾星。”</p>
“他不想你吗?”</p>
“没有。”</p>
“为什么?”</p>
“我不知道。”</p>
“他给你打电话了吗?”</p>
“他没有给我电话,也没有给我留联系方式。”</p>
“你走的时候,他的孩子多大了?”</p>
“三四岁,只会说英语……不会说中文。我觉得,我和他的孩子也没什么话聊。我走之前,他还愿意和我用中文聊天,可能现在,他也用不到中文了,我们的关系,就和他的宝宝一样,除了黄皮肤黑头发,除了模样以外,内里的灵魂本质已经完全不同,变得面目全非。”</p>
“他和你划清界限,是趋利避害的明智之举,你不必留恋太多,也不用太过自责。”</p>
“谢谢你……谢谢你啊,叶北。能听我说这么多。”</p>
“不客气。”</p>
——前方道路横着一辆轿车,将路堵得严严实实,看地上的刹车印,显然是车主慌乱之下将车强行停下了。</p>
叶北打开车门,从闺女怀中抱走了煤球,准备下车看看情况。</p>
昏黄的路灯下,前车空无一人。</p>
叶北问煤球:“你想求我什么?”</p>
煤球开口说道:“我感觉自己活得像个死刑犯,已经押上了囚车,要往刑场开。叶先生,在这条通往刑场的路上,只有谩骂和诋毁,我回到故土的一个多月里,每天除了填饱肚子,就是在倒霉人倒霉事里疲于奔命,每次闯祸只要被抓现行,我就得奔向下一个避风港,逃向下一个城市。”</p>
“等会再说,我有点公事要处理。”叶北打开车门,在车祸现场找寻线索。</p>
不一会,从公路旁的草丛中,钻出来一对青年男女。</p>
女人脸上有惊惶之色。男人则是气定神闲,剃了个光头。</p>
男人看见叶北在搜车,立马大声喝道:“干什么的?动我车做什么?”</p>
女人扯着男人的黑背心,小声嘀咕着:“会不会和那个……碰瓷的是一伙的?”</p>
叶北的听力很好,听见【碰瓷】二字时,他往车前盖看去,保险杠已经凹进去了,还有血迹。</p>
他朝这一男一女亮出警官证,嗅到了一种【恶向胆边生】的臭味。</p>
叶北掏出枪,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刑警队的,收到交通事故广播,顺路来看看。”</p>
男人脸神骤变,从镇定化作惊恐,又从惊恐变为谄媚,“哦!是这样啊……哈……”</p>
女人则是当场吓得尿了出来,腥臭的尿液顺着大腿一路淌到高跟鞋,两腿一软,瘫跪在地上。</p>
煤球凑到叶北耳边,小声嘱咐道:“你看看,这就是我,你说的,一颗灾星。”</p>
叶北指着草丛:“刚才在草地里干啥呢?”</p>
光头男笑嘻嘻地答:“找刺激……哎,我和我女朋友……出来找刺激,您看她,她刺激得腿都软了,我牛逼嘛!”</p>
女人神志恍惚,连忙答道:“牛逼!牛逼!哥哥你太牛逼了……”</p>
叶北又问:“要我喊拖车来吗?看你这车撞得不轻啊……”</p>
光头男连忙跟上:“不劳烦您了,我已经喊了拖车了,刚才进路口撞到石头墩子上了,我还以为它能坚持一会……”</p>
叶北指着保险杠:“怎么有血呀?”</p>
光头男连忙答道:“那是我自己不小心割到的,我想把它掰直了,换个防撞杆梁得五千多呢!”</p>
“这地方……”叶北摸着下巴,对着几个路灯看了又看:“好像没监控,你这怎么报保险?”</p>
光头男连忙答道:“不麻烦!我自己拍照!没事儿的!”</p>
叶北嫌弃道:“你找刺激,也不能把车横在路中间呀……”</p>
没等他说完,光头男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千来块,全都塞进叶北手中。</p>
“哥哥……这是停车费!我知道你们这行辛苦,我和你们熟……真的熟。”</p>
叶北狐疑,将钱塞了回去:“熟?”</p>
光头男眉飞色舞地套着近乎:“对啊,我是衡阴这地方,江西区青龙帮的堂主,天天和你们这些哥哥打招呼……熟!真的熟!”</p>
话音未落——</p>
——从草地里传来声声呜咽哀鸣,像是嘴被堵上了。</p>
“唔!唔~~!!!唔!——”</p>
叶北摊手:“哦豁。”</p>
女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上来抱住了叶北的腿。</p>
“警官!不管我的事!不是我开的车!我连驾照都没有!撞人的是他!就是他!我不是他女朋友啊!我有好多个男朋友,他只是个备胎……我和他没有感情的!真的!别抓我!”</p>
光头男的眼神越来越冷,咧嘴冷哼。</p>
“艹……居然没撞死这个碰瓷的。”</p>
五分钟之后。</p>
三位嫌疑人戴着手铐,叫叶警官治得服服帖帖。</p>
经过简单的审讯。</p>
——案情如下。</p>
有六十一周岁男子,晚上穿着一身黑衣,跑到公路上挑豪华车型碰瓷未果,差点被撞死。</p>
有二十八周岁男子,有犯罪前科,是无业人员,盗窃豪车夜晚携女友(存疑)兜风,撞人之后决定肇事逃逸。</p>
有十九周岁女子,在网上有数位非正常关系的男性伴侣,以交友为名,伺机向这些表面男友售卖昂贵的茶叶及酒水。</p>
叶北合上案件卷宗,做完记录,将它交给协警小哥,和交警队刑警队的哥哥们打过招呼。</p>
“绝了!这仨极品凑一块了!真他妈撞大运!”</p>
叶北抱着煤球,回到车上,他和情绪低落的煤球说,</p>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我国是没有帮派和黑社会的,只有嫌疑人,还有尚未抓捕归案的在逃罪犯。”</p>
煤球点点头,眼中有羡艳:“真好啊...真好。”</p>
嬛婍盯煤球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美味的叉烧,她在思考生活里要是多了这么一只小黑猫,每天的弥漫在身边的恶人空气能将她从美梦中唤醒。</p>
“爸爸!~我想……”</p>
叶北:“不,你不想!”</p>
煤球将话题扯了回来。</p>
“叶先生,我希望你们能妥善地安置我,或者,将我安乐死也可以。”</p>
叶北:“你不想回去看看你的小主子?”</p>
“不,他不需要我了,我不是除灵师,也不是猎人,我只是一个猎人的……宠物。”煤球略加思索,点头肯定:“是的,是他的幸运星,但是他现在有其他的幸运星了。”</p>
叶北听得心里不是个滋味。</p>
煤球的故事中,它好像什么都没做,只是给主人带来了一次又一次微妙的【幸运】。</p>
看看煤球的皮具。一个个空荡荡的口袋,像极了厨房里油盐酱醋物料瓶的槽位,能用来装载厨房五宝和枪弹的弹匣。</p>
它看上去是如此优雅礼貌。</p>
一言一行中透着谨慎与机智,宛如蝙蝠侠身边的罗宾。</p>
叶北抱紧了小黑猫。</p>
——往任务地点开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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