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

说起叶北这个人，给陈小五的印象是非常清晰明朗的。</p>

这位阴阳先生十八岁时，在市妇幼保健院门口捡到了一只小奶狗，是雪纳瑞，毛茸茸的，很可爱的样子。</p>

那是一个大冬天，在第二天早上，它又冻又饿，死在叶北的怀里，小叶北抱着它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带着它的尸体，顶着雪，两只手冻得发红，敲开了纸扎铺先生的大门。</p>

他的身子在纸扎铺门前被风雪刮得东摇西晃，吐出一口口白雾，冻得牙齿打架，耳垂生疮。</p>

要问这大男孩有什么想不开的？</p>

陈小五当时看见……</p>

小叶北扯着金发大哥哥的衣袂，眼睛闪着泪花，将幼犬用围巾包得严严实实。</p>

他想给这只小狗做个墓。因为他的双亲刚过身，遇见这位新朋友时，大男孩觉得，它和自己很像——没人知道，也没人照顾，更没人疼爱。</p>

陈小五拿上了铲子，他二十三岁。</p>

小叶北抱着两双防水胶鞋，提着大塑料袋，袋子里是幼犬的尸体，他十八岁。</p>

两人去了郊外，选了一颗比较显眼的树，将小狗埋下。</p>

冰天雪地里，小叶北嘱咐着。</p>

“要挖深一点。”</p>

小五不解：“有什么含义吗？”</p>

小叶北说：“冬天我要是没食吃，像它一样要饿死了，就可以挖它出来煮了，埋得深一点，不会被野兽刨开泥，偷偷叼走。”</p>

陈小五不知道如何去应叶北这句，这个孩子的内心世界千奇百怪，</p>

“那你为啥不扔冰箱呢？”</p>

小叶北又说：“因为它死了。死的东西就应该去阴间，这是不能忽略的仪式。”</p>

陈小五当时觉得这大男孩执拗得有些可爱。</p>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踩着及膝深的雪挖着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p>

小五问：“小北啊，你见过鬼，也见过尸体吗？”</p>

“见过很多，有的过路客会让我去寻找他们的尸首，尸首上如果有钱，就当做报酬，然后我会报案，叫警察来处理这些事。”小叶北答。</p>

小五：“你说，尸体入了土，会变成什么呢？”</p>

小叶北说：“如果没被我吃掉的话，会变成泥巴，变成养分，变成草，变成花，变成藤蔓和大树，变成果子，再被我吃掉，然后我也会老，会死，然后会被别的东西吃掉。”</p>

陈小五看着那个大男孩，他蓝汪汪的眸子里透着一种异样的惊讶，因为小叶北正以朴素的口吻，说着属于普通人的“天人合一”。</p>

陈小五心情复杂，他和叶北说。</p>

“你应该更洒脱，更开朗一点。实在不行，可以来我这边，我会将你当做养子。”</p>

……</p>

……</p>

“你应该更洒脱，更开朗一点。实在不行，可以来我这边，我会把你当亲生的。”叶北跟在小五身侧，和气喘吁吁的运动员吹着耳旁风。</p>

“我倒是觉着你小时候可爱得多，没想到你小子现在不光是洒脱开朗，已经朝着放荡不羁恬不知耻而去……呼……哈……呼。”</p>

陈小五喘着粗气，带着身后四十来位老干部一路冲下斜坡拗口，往篮球场去。</p>

叶北紧跟其后，他低头看着罗盘手表上的指针，灵灾等级指向【吉】，也生怕这情报员新人出了什么岔子，在对小五哥的体能做着测试。</p>

听他惊叹：“老当益壮啊，二十九了还这么有精神。”</p>

“艹！”陈小五快步走下扶梯，带着老干部们进了篮球场，准备从另一侧绕上马路。</p>

“二十九就老了！我都知道你这成语用的不对！”</p>

叶北拄着栏杆，看陈小五跑了一圈又一圈。</p>

“没错呀，我现在出门都让零零后叫大爷了，只要是九五后一律作阿姨叔叔喊，你二十九岁称老当益壮有错吗？”</p>

“你就这么看着呀？”小五哥跑了一个来小时，口干舌燥头晕目眩，绕着老干所整整转了好几个来回，“这群老腊肉哪里有恢复正常的兆头？我倒是觉得他们越走越快了！”</p>

“是你跑不动了，自己跑得慢别怪对手太强。”叶北答道，也看见老干部嘴里的獠牙没有半点消退的意思。</p>

五哥边跑边喘：“你还跟我贫嘴呢！救命啊！实在不行我就报警了！”</p>

叶北捂着下巴，低头沉思的模样，像是在考虑解决办法。</p>

——呼叫支援？</p>

天枢武装组的砍人老哥来了现场，估计这群阿僵哥没一个能留得下全尸，说起来还得让委托人把账结清了，要不到钱可怎么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