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雷厉风行啊,”木心看了几眼那个年轻的小保安“能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以及死者家属的联系方式吗?”</p>
“当然可以。”李院长掏出手机,翻找着通话记录。</p>
我目测这个小保安不会超过20岁,他估计也是壮着胆子来的,医院出了这么大的一档子事儿,说不害怕,鬼都不信。我凑到了小保安身边,趁着木心在记录信息,我打趣似的问他:“小伙子,今天多大了?”</p>
他看了我一眼,挺有礼貌的说:“19了。”</p>
“哦,可以嘛,年少有为,”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在这儿工作多久了?”</p>
“三个月了。”小保安回答。</p>
时间不长,他应该也是高中毕业后才参加的工作。我又问:“一个人在这儿值班害怕吗,自己愿意来的?”</p>
小保安立马做出了嫌弃的表情,十分厌恶的说:“才不会。要不是领导说人手紧,强逼着,我脑子有病来这种晦气的地方担惊受怕啊?!”</p>
哈~这个小朋友还挺坦诚的,敢于直言相告。我看了眼正在谈事的那两人,对小保安说:“你看,他们没个半把时间也说不完。咱俩也没必要在这儿跟着受冻了,走,咱哥俩出去透透气。”</p>
“行!”他笑着答应下。</p>
看来我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我们跟他走上一楼,就在楼梯口处,看着人声熙攘的大街,我掏出烟,问:“小兄弟会抽烟吗?”</p>
“会。”他从我的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熟练的叼在嘴里。</p>
哼哼,还挺积极,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社会化了啊。我拿出打火机想给他点上烟,可他却非常客气的推脱老半天,说他有火儿,还非要给我点上。这年轻人还挺知道礼数的,我抽了两口烟,问:“今天晚上也是你值班吗?”</p>
“是啊,不过晚上只要没尸体送过来、制冷机也没出故障,就能睡觉。”小保安回答道。</p>
“那你还挺幸苦的,24小时连轴转啊。”我故作吃惊的奉承他。</p>
小保安笑了笑:“这几天人手紧,过两天上面就拨下来人,跟我倒班。这几天我也不白干,给我开双倍工资。”</p>
这还行,多出力多拿钱,天经地义。我又问:“你是今天上午才来的吧?”</p>
“不,”他猛吸一口烟“今天中午,我前面那位刚被开除,我才急急忙忙的顶上来。”</p>
“那你自己在这儿不害怕?”我吐了口唾沫问。</p>
小保安苦笑着说:“当然害怕。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只要按月给我开钱,我怎么着也得服从领导的安排。”</p>
呵呵,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啊。我弹了弹烟灰,问:“今天中午起,有什么人来找过你吗?”</p>
他歪着脖子,若有所思的吸了口烟,说:“有。”</p>
“都是什么人。”我急切的又问。</p>
“李院长来这儿嘱咐了我三次。死者家属也找过我一次,让我说什么也要保护好老太太剩下的遗体,还威胁我说‘要是我妈再出什么差池,你以后别想在唐山混了’。”说到这儿,小保安放声大笑“说的好像他们家有多大派儿一样,谁怕谁啊!哈哈哈哈哈......”</p>
先不管死者家境如何,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老太太的儿孙绝对不是什么好货色,指不定又是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主儿。我踩灭烟蒂,说:“谢谢你了,小兄弟。我们先回去吧,时间久了,领导也该不乐意了。”</p>
“是啊,是啊。”他傻兮兮的应和着,也扔掉了烟头。</p>
我俩正想着回去,木心却走了上来,她看到我们,便说:“小伙子,你快回去吧,李院长急了,他又没有太平间的钥匙,正站在门口冻的直跺脚呢!”</p>
“啊?”小保安有点儿失色,急忙跑下楼梯。</p>
见木心上来了,我也就没有了下去的必要。我问她:“都谈完了?”</p>
“嗯,”她点下头“可惜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得去拜访一下老钱才行啊。”</p>
“好。”我跟着她走去停车位置。</p>
我们大约行驶了十五分钟,到了一个比较破旧的小区,看样子老钱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我们停好车,走到一间超市旁,木心说:“去买点儿东西,也算是对他的慰问。失业了谁都不好受,但他也是罪有应得,谁让他没做好本职工作,再说了‘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短’。他收下东西我们再问话,他不愿说也得吐出个一二。”</p>
我点点头。她说的没错,我们虽然不知道老钱是什么人,但提着东西去,他总不至于把我们赶出来吧,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嘛。我们简单购买了一些果品和烟酒,提着东西在小区左找右找,足足绕了20多分钟,才找到老钱的住所。他住在最里面那排综合楼的顶楼。我敲敲门,没听到反应,就又敲了敲,过了好久才从里面模糊的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谁啊”?</p>
木心听到有人说话,就赶紧回应。她大喊:“您好,我们是李院长派来慰问你的!”</p>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隐隐约约的传来动静,一个年纪极大的老爷子将门打开,说:“既然是老李让你们来的,那就进来吧。”</p>
我们走进去,刚把东西放下,一股极其浓烈的霉味儿就立即冲进我们的鼻腔,呛的我好不难受,屋子里的窗帘全都紧闭着,可以说透不进一丝半点儿的光线。我适应了好一会儿,这刺鼻的味道才稍稍得以缓和,我看了一眼木心,原本以为她也得被臭的不行,何况她是对异味更为敏感的女人,可她却淡然自若,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固若磐石、微笑如初。我的老天,她是没有嗅觉的吗?还是她为了照顾老人的自尊心,强忍着霉味儿,硬是不做出抵触?</p>
老钱示意我们坐下,说:“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平时都住在医院,很少回来,家里霉味儿是大了点儿,还请你们多包涵包涵。”</p>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是我们突然造访,给您带来了不便,还请您多包涵才是。”木心还没坐下就真切的说。</p>
这屋子是脏了点儿,但老钱还算客气,应该不是个难说话的人。我坐在木质沙发上,说:“打扰您休息了,我......”</p>
老钱摆手,示意我不要再说。他也没准备给我们倒杯水,就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说:“水就免了吧,我这儿脏兮兮的,别倒了水,你们还要为了让我这个老头子能好过点儿,强忍着喝下去。”</p>
“岂敢岂敢,您话说重了。”我连忙客套。</p>
他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问:“你们来这儿,不是单单为了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吧?”</p>
木心笑出声,十分客气的说:“还真让您说着了。我们想问问您前两天,在太平间发生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