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少年的鼻腔,浑身的酸痛还有疲软,让他几乎抬不起脚,身上还有各种各样的伤口,深的,浅的,长的,短的,无一不在时时刻刻刺痛着他的神经。</p>
哪怕是停下来,休息一刻钟也好,少年的身形又是一个踉跄。</p>
但是他没有停下脚步,远处的夕阳已经要触及地平线,身边灼热的风,也慢慢被寒冷所取代——快入夜了。</p>
一旦太阳完全下山,大漠的温度,就是不是他一个重伤之人所能承受的了的。到那个时候,就是必死无疑了。</p>
他不指望那两个不着调的,顶着师傅二字的老家伙会出现帮他一把,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p>
黄沙上,留下少年深浅不一,歪歪斜斜的脚印,但又很快被掩埋。</p>
这儿留不下痕迹。它本身,就是最好的痕迹。</p>
少年还在走着,看不见前面的路。</p>
……</p>
“快去洗洗,瞧你这一身脏的,杀个人而已,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残疾老头儿用他仅剩的一只手捏住被削去一半的鼻子,一脸嫌恶的看着少年。</p>
老道士手里多了一套干净衣服,交放到他手中,声音很温和,“快去洗洗吧,晚饭,给你留着呢。”</p>
“晚…饭?”少年僵硬的别过头,看着脏兮兮的桌上摆着的两个白馒头,“好。”他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p>
他接过衣服,一瘸一拐的走进偏房,道人早在那儿烧好了洗澡的水。</p>
脱下看不出形状,被鲜血沾满的外衣,少年的身子裸露着,年轻的身体布满了伤疤。</p>
蒸腾的水汽里,一身的疲倦和伤痛得到了释放,少年将脑袋浸没到水里,水上咕噜噜的冒着小泡泡。</p>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他这么想着,脑袋又从水面上冒了出来。偏房很暗,门又被掩着,只有离澡盆不远的地方孤零零的点着一根蜡烛,提供者些许光亮。</p>
三个月了,自从他跟着那老头儿学习武艺后,每天的日子,不是练刀,就是杀人。</p>
他还记得自己将颤抖的刀锋插入被制住的那个马贼胸膛时的场景,颤抖的马贼在自己奋力一捅后,停止了挣扎,滚烫的鲜血喷了出来啊,喷的他满脸都是。</p>
那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但那是第一次主动杀人。</p>
那天之后,他的日子就和杀人挂上了钩。一个,两个,三个,一群。</p>
马贼临死的凄厉,哀嚎,还有挣扎,他见识的太多太多,多到,已经麻木了。</p>
他人的性命就如同一只被他捏在手里的小虫子,任他捏拿。敬畏?伟大?想到那些书中对生命的夸赞,他忍不住想俯下身子大笑一场。</p>
不过尔尔。</p>
……</p>
“那小子好像入魔了。”陆道人手里捧着块饼,一边慢条斯理的啃着,一边对坐在椅子上的残疾老头儿说道。</p>
“我又没瞎。”他没好气的说道,“但是想要变强,这是唯一的法子。”</p>
“虽说那小子的武学天赋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好的一个,但毕竟已经过了最佳习武的年龄,十岁开始炼武,若不采用这种法子,恐怕那小子一辈子都别想达成他的目的。”</p>
“话是怎么说,”陆道人收起手中的饼,有些担忧的瞅了一眼偏房,“可是那小子报完仇之后呢?这样的人,一旦没了目标,会干出什么事情,谁都猜不到,更何况,他还有是那种身份。”</p>
“那老陆,你说怎么办?”老头儿摊开独臂,一脸无奈,“我这一辈子,只学过杀人,不会教人。你以前在武当的时候,也没少干那些哄骗香客烧香的事儿吧,这活儿就交给你了!”</p>
“去你的,谁骗别人烧香了?”陆道人脸色有些羞红,推了老头儿一把,“交给我就交给我呗,教书匠这种活计,我还没做过呢。”</p>
黑暗中的道路千条万条,纵横交错,岔路丛生。有的通往光明,有的通往灭亡。究竟该前往何处?</p>
行路的人也不知道。</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