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一看这个情形,就看出来这两个人,准是本地的土蜘蛛了。心里想道: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打听打听。就跟同桌的一打听,道:“大哥,怎么大家伙都欢迎这二位老者,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个李爷道:“大概您是初次到本地来吧?”秦琼道:“对了。”这个李爷道:“那就难怪啦。您瞧那个白胡子的王老头子,有一个外号叫嘚嘞王。”秦琼道:“哦,他一定是能说喽。”这个李爷道:“不但能说,而且前三百年的事,他都知道。后五百载的事,就好比他能推算出来似的。就算您有多高的学问,盘问不短他,老有的说。
那位姓李的呀,也有个外号,叫镐头李,出门就像扛着把镐头似的,待会儿您听那位王爷说一样,他是刨一样,还有刨根带问底。为什么把他们搁在一块坐呢,这是我们大家伙的主意。那张八仙桌,谁也不许占。待会儿您听,有意思极啦。”这个李爷道:“哦,这就是啦。”
秦琼往这边一瞧这两个老头子,对着脸坐在那里喝茶,没有话。又问旁边这个茶座,道:“大哥,他们怎么还不说呀?”这个李爷道:“您别忙啊,待会儿有一个起头的,他们要一接过话碴儿来,打这里说上,就没有啦。”
这时,有一个年轻的说了话啦:“王大爷!我跟您打听点事。”这个李爷道:“啊,老贤侄,有话你说。”“这个皇杠的信儿,怎么样啦?”
秦琼一听,精神一振,心里想道:有起头的了,提的这个头,还正是我爱听的。原来,秦琼由店里出来,一来想要听听关于押送皇杠的消息,二来找个合适的地方,好设法引出杨林来。当时就听这个王老头子道:“老贤侄,今天你就是不问,我也要说一说皇杠这档子事呢!这件事,就算是有了头绪了吧。远者一个月,近者也就是二十天,就能够把劫皇杠的响马押解到咱们登州来啦。”
大家伙一听,齐声都道:“噢1王老头子对大家伙道:“还跟你们诸位说,要是解到登州来的那一天,咱们要得着信,西门是必由之路哇,咱们把楼上临街靠楼窗这溜桌子给包下,为的是咱们得瞧瞧响马究竟是怎么个长像、打扮。”大家伙道:“对,咱们可得瞧一瞧。”
秦琼心里这一想呀,这事可奇怪!又有人问道:“王大爷,究竟这皇杠怎么会有了头绪了?您仔细说一说,我们听听。”这个王大爷道:“你们要听啊,好,我说一说。这个靠山王发了一道文书,下到济南府镇台节度使唐璧那里,限他两个月的期限,要人赃并获。唐璧给历城的知府一个月的日限,这个知府就算是没有主意啦。没有主意呀,知府可就想起来抓差办案的一位祖师爷,官称叫二老爷子的来。知县就给二老爷子跪门去了,求他老人家出来帮忙,现在二老爷子已经答应下来了,这案子不就算是有了头绪啦吗1
秦琼一听,心里想道:我们历城县的事,这里怎么都知道了呢?又听有人道:“王大爷!这二老爷子要是这么一帮忙,这案怎么就能办着了呢?”这个王大爷道:“你们听我说呀,二老爷子办案,甭满市街找去。就往出一吹这个风儿,说这案归我办啦,这个响马听说了,自己亲身就找来啦。赶紧把门叫开,对二老爷子道,哈哈,我就叫程达尤金,手下有大响马三百六,小响马赛牛毛,皇杠是我劫的,您到某处某处起赃吧。听说这案归您办了,我得捧一捧二老爷子,这官司我打啦,您把我捆上得了。就有这个劲,你们知道啦!那主是人的名字,树的影儿,坐在家里把案就办着啦。”
秦琼一听,这个气,心里想道:多咱有这个事儿呀!大伙道:“这位二老爷子真可以的!究竞他老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在哪里?您说一说。”这个王大爷道:“嘿,诸位,无缘无故我可不敢说他老人家的名字1大伙道:“怎么?”这个王大爷道:“好嘛!二老爷子的名字,红口白牙的,我可不敢说,留神折了我的寿数。”
秦琼一听,这个气,心里想道:多咱有这个事呀!大伙道:“这位二老爷子真可以的!究竞他老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在哪儿?您说一说。”王大爷道:“嘿,诸位,无缘无故我可不敢说他老人家的名字1大伙道:“怎么?”那个李爷道:“好嘛!二老爷子的名字,红口白牙的,我可不敢说,留神折了我的寿数。”大伙道:“要照您这么一说,那我们就听不了喽1那个李爷道:“唉,诸位,你们打算听,不打算听啊?”大伙道:“我们干嘛不打算听啊1这个王大爷道:“你们要听,我可有个主意。我呀,洗一洗脸,漱一漱口,冲西北磕个头,祷告祷告。你们大家伙儿也打一盆净水,洗一洗耳朵。我站在这儿规规矩矩地说,你们站那儿恭恭敬敬地听,我想二老爷子就不能怪罪下来了,你们想好不好?”
大家伙一听,道:“好呀,伙计,拿脸盆打净水,我们人多,打八盆来吧。”大家伙低着头,这么一洗这个耳朵,一会儿的功夫,大伙都洗完了,只见,王老头儿漱口洗脸,冲西北一跪,好像疯子似的,嘴里“嘟嘟囔囔”地祷告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说些个什么,祷告完了,站起身来道:“诸位,都站好了。你们可留神听,我可就说一遍。”大家伙道:“没错,我们这儿都留神听着呢。”王老头道:“诸位,要问抓差办案的这位二老爷子,家住在山东济南府历城县,西门里太平街专诸巷,姓秦名琼字叔宝,绰号人称:赛专诸、似孟尝、神拳太保、双铜大将!压倒山东半边天、锏打山东六府、马踏黄河两岸。完了,诸位请坐吧。”大伙道:“噢,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就是咱们山东的好汉秦二爷呀!您要早说,我们就不洗这两只耳朵啦。”就听这李老头子道:“王大哥!这位二老爷了,怎么叫赛专诸?”王老头道:“你瞧,是不是!你又刨上根儿啦。不愧你叫镐头李。”“不是我刨哇,你说出来,也叫他们小辈的听一听,怎么叫赛专诸?”
那个李老头道:“好,我说一说,在春秋时代,吴国有个人叫专诸,是个大孝之人,最听他老娘的话,后来成名啦,刺过姬僚。二老爷子呀,对待老夫人最孝顺的,就好比专诸一样。”大家伙一听,问道:“那么如何叫做似孟尝呢?”王老头回答道:“在春秋时候,齐国里有个孟尝君,家中常有三千食客。二老爷子爱交朋友哇,真是挥金如土,仗义疏财!就好比当年的孟尝君。”大家伙道:“噢,那怎么是神拳太保呀?”李大爷道:“二老爷子有一套百步神拳,在百步之外,他左手掐诀,嘴里念咒,用右手一晃,那个人就得趴下。要不怎么叫百步神拳呢1
秦琼听着,心里十分大喜。又听这个镐头李道:“他怎么又叫作双锏大将呢?”李大爷道:“诸位,二老爷子这两只锏,没有法术可使不了呀,分量太重啦。”秦琼道:“怎么?你说一说。”李大爷道:“大概这个分量是——六千二百四十八斤零七两。”秦琼道:“嗬!这分量是真可以的。”王大爷道:“你当是两只呢,不对,一只就是这么大的分量,要不怎么叫作双锏大将呢1
秦琼心里想道:你可真叫胡说。赌气拿出钱来,遂口道:“伙计,拿茶钱来吧,我走了。”当时下楼出了茶楼。心里想道:我还不走呢,我都快成了凶神啦!秦琼回到店里,要来酒莱,秦琼一边喝着,一边打好了闹登州的主意。
这时,秦琼可就跟伙计道:“伙计,你看我是干什么的?”伙计道:“这位爷,我这一猜就得对。您是位当官差的,对不对?”秦琼一摆手,道:“这回你可输了眼啦,不对。”伙计道:“那么您是做什么的呢?”秦琼道:“我是个教戏的。我是被人邀请,到此地教戏来了。别的东西都带齐了,就是缺点儿随手应用的东西,你找张纸,拿管笔来,我开一个单子,回头你替我受一受累,买点东西去。”伙计道:“那个成,我给您拿去。”
一会儿的功夫,连纸带笔墨都拿来啦。秦琼接过来,一写这个应用的东西,写完了,交给伙计。伸手取出五两银子来,道:“伙计,你拿这钱,按着单子所写的,替我受受累,买一买吧。”伙计道:“是啦。”接过来一看,上头写着是:竹篮一个、水葫芦一个、胶水一袋、铜镜子一块、锅烟子二两、蓝靛二两、品绿二两、红马尾半斤、剪子一把。伙计一看,心里想道:这位大概是唱大花脸的吧。这都是勾脸的那一套呀。对他道:“好吧!您这里慢慢吃着,我给您买去。”
伙计出去,一会儿的功夫都给买来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竹篮里。拿过来灯光,道:“这位爷,您所要的,全买回来啦,这还剩了二两多银子。”秦琼道:“不能叫你白受累,剩下的钱归你吧1伙计道:“我谢谢您了。”吃喝完了,天也黑了,伙计把家伙撤下去,跟着沏过一壶茶来。
秦琼道:“你把我的店饭账算清了。”伙计道:“您干嘛呀?明天再说吧1秦琼道:“你不知道,明天我走得早,恐怕账房先生起不来,你赶紧给我算去。”伙计一会儿把账算好了,拿了来,秦琼把账照数付清,另外又给了一两银子的小费。伙计道了谢,秦琼又嘱咐伙计道:“我那匹马的夜料,你经心给喂一喂,水葫芦里你给我灌上半葫芦净水,五更天你叫我,可别误了1伙计道:“那没错,您甭嘱咐,什么也耽误不了您的。”不知后事后续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