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国国界线处被草原切割支零破碎的丛林中，老象安详的躺在沙坑中动弹不得，脾气最暴躁的公象此时也温柔起来。</p>

在象群中，它们尊重智慧长者，不会轻易离弃。</p>

象群封锁了这片树林，不允许外人进出，赵雁翎好歹说服它们，让张彦君背着医疗箱进来。</p>

那头颇有灵性的公象，就是之前载着赵雁翎的，它留下那头带崽子的母象看守这里，其余的暂时离开。</p>

赵雁翎觉得，它们是不愿意破坏周遭树木，和兔子不吃窝边草是一个道理。</p>

但大象每天进食量惊人，它们一天二十四小时中，超过一半的时间在进食或者进食的路上。</p>

赵雁翎俯身去查看老象伤口，认为这是人类给它造成的伤害，不是枪械，倒像是被利器刺伤。</p>

没学过任何医术，他技术拙劣，自恃老象皮糙肉厚，拿着锋利的柳叶刀将溃烂皮肉割掉，张彦君就在旁边给打下手。</p>

这孩子见了疯狂报复人类的狮子，见了淋漓的鲜血，见了赵雁翎舞鞭逗狮，加上大象的种种灵性十足的行为后，赵雁翎发现他的手不再作企鹅状……</p>

“老赵稳的一匹。”</p>

“光看就觉得毛骨悚然，据说北非闹沙蚤，寄生在人的脚底板，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能昏阙过去。”</p>

“我觉得看的挺过瘾的。”</p>

“我老公超有爱心。”</p>

赵雁翎戴着皮手套，拿着镊子在腐肉中攒刺夹取，三两下一只蛆虫被夹出。</p>

有学医的水友说这个不用多高超的技术，直接上手大把挤，等最后把腐肉清理干净后再用镊子慢慢拽出残余。</p>

在头皮发麻的状态中，赵雁翎两手合力连皮带肉挤压，数不清的白色蛆虫噼里啪啦往下落。牛椋鸟不怎么怕人，十多只拥在方寸间大快朵颐。</p>

干脆，赵雁翎和它们打了个配合，挤不出来但露头的寄生虫交由它们啄食。</p>

在大草原上的动物对下雨无处躲避这种事习以为常，些许惊雷和雨点不会耽误它们日常生活。于是，更多的鸟参与进来，有的还飞到赵雁翎和张彦君的肩上。每当挤出来，它们便振翅一拥而上。</p>

张彦君看着，感受着，眉头蹙起，疏尔展平，然后再皱，鸟屎落在衣服上也丝毫不觉。</p>

他观察着，明明感觉很恶心，但又做的心无旁骛的赵雁翎，心中打定了一个主意。</p>

雨幕中，他开口道：“以前，我觉得再互联网上可以看到世界的一切，良善和险恶，贫穷与富有。现在觉得自己目光有些狭隘了，或许我应该把赚钱的事放一放，专心学习。毕竟赚钱不过是兴趣而已。”</p>

他觉得自己话说的嘁嘁擦擦，语速快声音小，加上雨声的掩盖，以为赵雁翎听不见。</p>

就听赵雁翎头也不转的说：“男人是一块饱含杂质的废铁，想变成三尺青峰，要被生活反复碾压蹂躏，要经历各种环境淬液的洗礼，用毅力作砂纸磨砺，用信心为桐油擦拭，届时就能化身为可堪一用的利器，锋芒毕露。安安稳稳的放那，就只会生锈。”</p>

张彦君若有所思。</p>

水友大吃一惊，这话怎么听都不像从老赵嘴里说出来的。</p>

“这是老赵的心路历程？”</p>

“吹嘘一番豪杰的见解。”</p>

“人生写照吗？”</p>

“怪不得能成为钢铁直男，是苦难造就了你。”</p>

赵雁翎嗤之以鼻，屁的苦难造就，以前穷是穷了点，苦就谈不上。给张彦君这孩子多讲讲爷们是怎么炼成的，好让他褪褪身上的胭脂粉气，是很有必要的。</p>

母象用鼻子卷着连着枝叶的树干送给老象，保持它的体力。小象在老象面前也收敛顽皮，像个懂事的孩子用鼻子抚摸安慰老象，画面温馨。</p>

雷歇雨收，风卷残云，夜空尤其纯净。这个季节的雨不断朝北移动，滂沱大雨被风吹到北边了。逐水草迁徙的角马和瞪羚出现了森林外围，母象嗷的一嗓子，就把它们咋呼的离去。</p>

不知谁是这里的扛把子吗？</p>

两人用铁艺的燃气风灯照明，趁黑把老象伤口彻底处理干净。消毒裹药，最后用密封的方式包扎防止二次寄生，材料却是透气的。</p>

除了伤口的处理，赵雁翎还拿了些药裹挟在树叶里递送到老象口中，它的灵性令人震惊，几口就咽了下去，感激的叫了两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