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冒犯了。”拱辰子从未看清含元子的修为,但隐约猜到此人境界高绝,哪怕不同师承宗门不会强论辈分,可面对含元子,拱辰子还是会执弟子礼数。
简单陈述眼下情形,拱辰子最后说:“我怀疑这位清河府君用心不纯,尽管他有意请降,但也只是慑于一时伤重势弱。此等妖物一旦恢复元气,定然会生悖逆之意,难以收服。”
“所以你来问我如何处置?”含元子见拱辰子点头称是,于是说:“那我就要说些难听的话了――如今玉霄宗远非昔日鼎盛,清河府君以水府上下群妖投效归顺,你等以小御大,未来必生变数。清河府君悖逆作乱尚属小事,就怕玉霄宗反受妖氛所染,不复清正气象。”
拱辰子听到这话,也是暗暗警惕,他坦然道:“多谢前辈指点,此事我的确未曾料到。妖物最是奸猾狡诈,晚辈险些便要落入算计。”
含元子却摆手说:“非也,我辈修仙悟道,为求长生逍遥,不必以族类出身强论是非善恶。尘世凡人当中,伪饰诡诈之流又何曾少过?
作为过来人,我也明白,宗门之内风气如何,不是全看你我这些尊长。倘若弟子门人俱是流湎俗情、驰骋尘劳,那整个宗门也谈不上修真向道,甚至连尊长也会受到牵累。”
“晚辈……明白了。”拱辰子不太敢应话,他听得出来,含元子这或许是在抱怨四仙公令上景宗大举涉世。
如此看来,出借三衡律仪这件事,恐怕还有几分外人难测的深意。
“那不知晚辈该怎么做?”拱辰子赶紧问道:“如果真有大批妖邪驰援清河府君,而我们又不接受请降,恐怕攻守之势便要逆转。我等恐怕难以逃脱,连三衡律仪也要落入妖邪之手。”
“你们不用替我挂心三衡律仪,我只要稍动念头便能将其收回。”含元子抬手掐算片刻,三衡律仪也在来回转动,好似在配合推演。片刻之后,含元子才说:“嗯,看来白石滩那边果然有大批妖邪,声势还不小呢。”
拱辰子闻言暗惊,含元子此刻应该身处天城山,远在数千里之外,居然能清楚感应到远方妖邪动向,而自己近在迟尺,却是被浊气阻隔,对白石滩方向所知寥寥。
如此可见,两人修为境界有如霄壤之别,只怕玉霄宗过去殒落的那些前辈尊长,也没有人能与含元子相提并论。
“奇怪。”含元子掐算中途停顿下来,喃喃自语:“这是哪来的一股气数?莫非又是……”
“前辈,发生何事?”拱辰子连忙问。
含元子停下推演,说道:“你可以答应请降一事。”
拱辰子不解:“真要这么做?”
“答应请降,是为安抚那位清河府君,以免他自觉无路可退而拼死一搏。”含元子说:“至于那些前来支援的妖邪,他们估计与清河府君还有一战。”
拱辰子大喜:“如此一来,我等便可坐观妖邪相互厮杀了!”
“先别急。”含元子言道:“我估计那帮妖邪还会派人来对付你们,要做好准备。”
“晚辈明白!”拱辰子回答道:“一定让那妖邪有来无回!”
“呵呵,或许也不必太过认真。”含元子笑道:“稍后你持三衡律仪随身,必要之时我可助你。”
“晚辈记住了。”拱辰子刚说完话,那位前去白石滩查探的弟子也回来了。
“果然有大批妖邪赶到!连天空上都是乌云弥补,有无数亡魂鬼物随行!”
听闻这个消息,拱辰子面色凝重,虽然知晓含元子有所谋划,但还是不免紧张。
“你且回去转告清河府君。”拱辰子对归有德说:“我们准许请降,但你们必须出力对付前来支援的一众妖邪,如此方能表明告罪忏悔之意!”
“一定照办。”
……
“师尊在看什么?”
赵三玄此刻身披斗篷、头戴覆面,一副见不得光的模样,他见身旁赵黍若有所思望向西北方向,于是传音问道。
赵黍此刻也是藏头掩面,手中玉树宝杖蒙上一层铁灰色,他们师徒几人乔装易容,混在了一众妖邪之间。
“我方才感应到有一名修士在附近窥探,气机凛然中带有几分威势,估计是玉霄宗的人。”赵黍说。
“玉霄宗门人就在附近?”一身文士打扮的赵黄冠问道:“他们修为如何?”
“来人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去,并未久留,我也看不真切。”赵黍环顾四周,数以千计的妖怪、邪修与北狄蛮族,长得像人的、不像人的,都汇聚在这白石滩,上空乌云之中鬼影隐现,亡魂嘶吼之声纠缠风中,徘回不定。
就见一群上身是人、下身是马的北狄蛮族,将风干的人尸从祭台般的木刑架取下,用锋利短刀割下肉来,直接塞进口中,与同伴说说笑笑。uu看书
另一边,一群化形未成的秃鹫鸟妖不知从何处弄来几具刚死不久的尸体,直接大快朵颐起来,吃得满嘴满头都是血污。
放眼远处,几名鬼道修士围着篝火盘坐一圈,口诵邪咒,火焰由赤转青,上空乌云中的鬼物被渐渐摄入四周招魂幡中,使得幡旗泼喇喇晃动不休。
此等群邪乱舞的场面,便是昏乱世道的一角,赵黍眉眼冷澹,为了除恶务尽,他已经做足准备,带上所有已经能化形的弟子下山,而鹭忘机在远处等待出手。
“黄冠子道友,招待不周,委屈你们了。”
逍遥洞主率众来到,身后弟子有男有女,皆是容貌俊美、服饰华贵,说是公侯贵胃出门踏青也不为过,与四周乌烟瘴气格格不入。
赵黄冠此刻充当众人首领,自然由他出面对答:“哪里的话!就不知逍遥洞主接下来有何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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