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无故,我杀你做什么?”赵黍收敛杀意道。
何轻尘则说“那我想问,你为何要上天城山?你不会以为自己的修为法力能与我师尊相提并论吧?”
“我说过,上天城山是为了向高人讨教。”赵黍言道“莫非含元子掌门畏难怕事,不敢出面,所以让左相大人代为对谈?”
何轻尘不怒反笑“我该说你狂妄么?你的修为法力确实高深,也算跻身天下有数的高人行列,可在我眼里,也谈不上多么不可思议。
若论修为精进之速,我见过好几位比你更快的。然而五国混战,多少英杰俊才殒命?至于那些一心隐遁的高人,也不会刻意显露。
我出面与你对谈,是弟子为师长代劳。师尊一心清修,不是梁韬那种涉世祸胎。如果你是无礼冒犯之辈,我自然要替师尊将你挡在天城山外。”
“奇怪。”赵黍也未被激怒,笑道“我忽然觉得,以含元子掌门的境界,应该不会让你来试探我。那又是什么事情,足以让左相大人自作主张?
就算我真打算上天城山寻仇,即便左相大人不拦阻,我又岂是含元子掌门的对手?以左相大人的心胸手腕,不至于做出此等荒腔走板的举动,你……急了。”
何轻尘澹然言道“我忽然觉得,有必要将你存活于世的消息公之于众。”
“你在急什么?”赵黍眼珠一转,忽生莫名念头,骤然惊道“含元子要飞升了?!”
此言一出,喜怒不形于色的何轻尘也不禁眉宇挑动,旁边钱少白更是吓得两眼圆睁。
“看来我是说中了。”赵黍表情严肃。
赵黍确实预想过这个情况,只是觉得过于离奇巧合,并未多加推演。
现在看来,梁韬对含元子修为境界上接仙道的判断十分准确。考虑到当年帝下都斩龙一役,便是含元子主持连天铁障困缚孽龙,这等人物飞升成仙说得上是顺理成章。
飞升成仙一事,对于修仙之人而言便是最大成就,除非有什么难以割舍的尘缘或愿心,通常不会有仙家滞留尘世。好比灵箫这样,也是希望早日返回洞天、重修真形,然后超拔飞升的。
含元子身为上景宗掌门,尘缘牵羁、气数承负不可谓不重,像他这样的人物,飞升之前肯定要做好各种布置,不可能拍拍屁股就走人。疏狂超尘如鸿雪客,照样受苍华天君恩情束缚。
而赵黍不由得想到更多——含元子身为上景宗掌门,隐功藏名,看似不曾显山露水,但他在上景宗内的地位仍旧不可摇撼。
别的不说,上景宗涉世百年,四仙公守护有熊国偌久,门人弟子遍布有熊国朝野。
上景宗之于有熊国,好比崇玄馆之于华胥国,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何轻尘身为含元子徒弟,能够当上有熊国左相,大权在握,擘画国事,就算含元子不涉尘俗,何轻尘的存在本就表明一种态度。
赵黍隐约觉得,在应对红尘内外、仙凡两方的纷争上,含元子的手腕比梁韬要更高明一些。不必置身众目睽睽之下,受各方嫉恨敌视。
当然,上景宗的底蕴比起崇玄馆还是要更加丰厚。四仙公这样的高人,别的宗门传承都未必能有,上景宗一下就能拿出四位,而且从夏黄公与玄图公的作为来看,都是不辞劳苦,为苍生奔波的大贤大能。
有这样的尊长,一门风气可想而知。在赵黍看来,崇玄馆败落衰亡,其中一个关键原因便是门人子弟颓废败坏,大大枉费了仙家传承的大好机缘。
而崇玄馆有这种情况,与梁韬本人言行作风不无关系。起码在华胥国有灾变之时,崇玄馆未必会派人出力救助,仙系四姓不趁机搜刮聚敛都算好了。
可上景宗这一切,或多或少都与含元子驻世有关。谁也不敢保证,含元子飞升离去之后,上景宗还能保持眼下这份风气作为。尤其是四仙公之间若有纷争,又要靠谁来做最后决断?
难怪何轻尘对赵黍要上天城山一事如此戒备,就像当初梁韬登坛飞升,赵黍死守在外,其用心也有几分相近之处。
“左相大人,我想请教一句。”赵黍忽然来了兴致“你是希望含元子掌门成就仙道、飞升离去,还是滞留尘世、长久庇护门人弟子?”
何轻尘眼中流露一丝愤怒“此事不劳你费心。”
“看来你也没想好。”赵黍笑道“身为弟子,师尊飞升成仙自然是莫大喜事,既能印证仙道不虚、长生可期,也能大大巩固门人弟子求道之心。
可是身为有熊国左相,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含元子掌门对上景宗和有熊国何等重要,他是藏在暗处的一步棋,是震慑天下各方的关键。
或许在你的谋划中,含元子也只是荡平昆仑的棋子。如果可以,你不介意用师徒缘法、用宗门传承、用苍生大众,动用一切手段,就是为了牵累你那位即将成仙的师尊……”
“够了!”何轻尘打断赵黍话语,阴着脸说“你不懂我,也不懂师尊,不要用那点龌龊阴毒的器量来揣度,只会显得你丑陋不堪!”
“丑陋么?我倒不觉得。”赵黍耸了耸肩“你不过是尽职而为,何况以含元子掌门的境界,他若一心只想着飞升成仙,完全不顾尘俗之事,那他也做不了上景宗掌门,更不会向左相大人你透露遁甲山洞天一事。”
何轻尘眉头一皱“我不曾说过遁甲山洞天与师尊有关。”
“钱少白来传话的时候,我当即明白,含元子掌门已经察觉洞天门户将至一事。”赵黍说“毕竟有些事情,对于仙家高人而言无法掩藏,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往往高深玄妙,难以领会。”
“如此说来,遁甲山洞天对你十分重要?”何轻尘仿佛把握到一丝机会,问道“就不知遁甲山中大兴杀伐,是否有利于你打开洞天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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