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裴文丹将钢笔凑到眼前,试图用指甲将笔尖重新掰回来,但怎么都不行,一不小心,笔尖就刺入指甲肉里。
疼。
裴文丹能够看到一滴血珠渗透出来,痛感神经正在发出抗议,然而她却完全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指甲,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用钢笔笔尖重复刺着伤口,细细感受着那股疼痛蔓延开来。
黑色的墨水渗透出来,与血水交融在一起,伤口越发刺痛起来。
泪水,不经意间就已经模糊了视线。
可是,注意力完全集中,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看着钢笔笔尖,无意识地持续刺着。
一下,再一下。
疼痛,是疼痛的,但她并不在乎,然而却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委屈和悲伤——她自己也无法准确形容。
泪水,就越来越凶猛。
她将脑袋埋在膝盖之间,闷闷地哭泣着,将所有声音全部吞噬进入肚子里,一动不动地蹲坐在原地。
身后,节目组工作人员行色匆匆、来来往往,繁忙的脚步完全不曾停下,显然,这就是节目组年末这段时间最重要也最忙碌的一天,每个人都脚不沾地,没有时间去留意其他状况。
于是,喧闹之中,她就一个人被遗忘在角落。
竭尽全力咬住下唇,避免自己发出任何声响,然后就能够察觉到一股血腥味在舌尖爆开,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裴文丹知道自己这样不好、这样不对,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就只是这样被遗忘在一个荒芜之地,看着歪歪扭扭的钢笔笔尖刺痛指甲,红色与黑色缠绕在一起,一点一点地被绝望吞噬。
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深呼吸,快,深呼吸!”
但肺部依旧感受不到任何氧气。
就在此时——
“你还好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裴文丹就如同惊动的狐狸一般,猛地转身抬头,快速瞥了一眼,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到那张脸孔,只是注意到有人靠近,就马上收回视线,将脑袋埋在手臂里,胡乱擦拭着脸颊。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低沉的嗓音宛如大提琴一般轻轻拉动,醇厚而温暖的光芒就这样洒落下来,但裴文丹却更加慌张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没……没事,我没事……”
借口,她需要一个借口。
“……只是钢笔笔尖歪了……”
裴文丹知道,这个借口烂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这个借口,但脑海里就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然后裴文丹就听到那个声音说,“我可以看看吗?”
裴文丹也没有回头,就直接将钢笔递了过去,如同鸵鸟一般将脑袋埋在沙子里,明知道自己在掩耳盗铃,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看钢笔呢?笔尖已经歪扭成那样了,怎么可能修复?
没有再听到声音,裴文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通过一条缝隙望过去,就可以看到一张清隽疏朗的侧脸,眼神里流露出一缕专注,宛若初夏迎面吹拂而来的第一阵晚风,闭上眼睛就能够感受到晚霞的绚烂与溪流的水汽。
是陆潜。
裴文丹就这样愣住了,视线落在那张脸庞上,愣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