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媳妇肚子一直没动静，何母很着急。</p>
而前一阵，荆溪流传开了一个说法：说程红玉身子不能受孕。</p>
这事她听后原本还嗤之以鼻，可后来听说，这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上次南巡时，有贵女听到御医给红玉把脉时道出的……</p>
何母想到，当日紫玉确实求了恩典，让御医给程翾红玉都把过脉的。难道当日就发现了什么给瞒下了？</p>
随后，突然就有了红玉和儿子互生好感的说法。笑话，要有好感，十几年来早就有了。怎会这般突兀？</p>
她当时就很惊讶了。现在一想，难道，早有紫玉的算计在里边？</p>
她突然又想到，儿子上封信里说过，紫玉给红玉经常请了御医把脉，难不成，把红玉留在京城，就是不叫自己发现其不孕，并想给她治病？</p>
偏儿子还反复强调，说红玉身子很好。</p>
呵，很好？很好怎么还没怀上呢？</p>
其实这事一直压在何母心头。</p>
而眼下一听小丫头所言：其中红玉的霸道，紫玉的强势，儿子的委曲求全……其实全都说到了何母心坎上。</p>
当日，紫玉莫名其妙给红玉和儿子牵线，就是为了掩饰红玉的病吗？当日的紫玉步步高升，岂会让红玉挡住前路？</p>
何母一下凉透了后背。谁家取媳妇在合八字之外不得打听个身体状况，偏自己疏忽了。程紫玉定是知道亲姐不孕，才把这个亏留给了自家人。哑巴吃黄连，待发现时也就晚了……</p>
人的情绪就是这样，一旦滋生出什么不满，便会东拉西扯，带动出许多原先隐匿或不觉的情绪来。</p>
何母一下想到了程紫玉的自私。当日她为了早日完成自己婚事，完全不管不顾红玉和儿子大婚的仓促，把其中时间一再压缩。</p>
程老爷子几次登门，原先她合下的日子从三月提到了二月，又从二月赶到正月，最终呢？儿子在年前便匆匆忙忙办下了喜事。</p>
儿子的大婚，许多地方都不尽如人意，给她留下了诸多遗憾。其实那次，她便已经很不满了。凭什么，是程家女嫁到何家，可凭什么何家所有安排都要被程家牵着鼻子走？连大婚日子都做不了主？连公婆都没有话语权？</p>
当时她还想着，到底是亲戚，便忍了下来。可此刻想想，正因是亲戚，对方更不该为了自家利益而让亲人吃亏受损啊！</p>
何母心头有怨，若不是当时那么紧赶慢赶，为了程紫玉的婚事而压缩儿子的婚期，若让两个孩子多处处，若她有足够的时间再了解或调教红玉，或许就不会像今日这种地步。</p>
儿子新婚不久便在外有人，说明婚后并不幸福。多可悲，多可怜！</p>
可儿子是被自家人耽误的，她又能找谁说理去？</p>
老夫人心疼小姑子，只觉得亲上加亲好，所以红玉那个媳妇几乎是跳过她定下来的。有谁问过她的意思？</p>
可……</p>
红玉性子鲁莽，做事毛躁，没有手艺不要紧，可连女红都做不好。她往日里也疼红玉，可这不代表她觉得红玉是个好的媳妇人选啊。</p>
眼下，到底还是出事了。若红玉真不能生，她该如何？不能纳妾，难道真要养外室？何母只觉胸口发堵。丢人现眼！</p>
当然，何氏很快就在丫头的说辞里嚼出了另一层意思。</p>
程紫玉跟踪儿子？威胁儿子？红玉天天和儿子吵？她们胆敢对人动手？儿子只能默然接受？</p>
何氏再次不寒而栗。</p>
那种何家被程家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又来了！</p>
她对儿子心疼的同时，对程家人也更为不满。</p>
造孽！造孽！</p>
儿子是家主，夫纲在那，做妻子的，不但对丈夫指手画脚，还大呼小叫？更别提是小姨子了。</p>
何母能嫁到何家，是因为门当户对。她是从湖州一书香世家嫁过来的。在她的认知里，女子就是为男子服务的，而丫头所言，她虽不敢相信，但凭她对红玉和紫玉的了解，她知道，这些是绝对可能发生的！</p>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少奶奶一向对二爷呼来喝去，郡主更是……谁叫二爷吃的是程家饭呢？哪能不低头的？”</p>
丫头完全“没注意”何父何母几乎喷火的眼：“二爷每日都跟在郡主和将军身后，别说京中，就是京中何家都只认郡主做主子。偏偏二爷还只能委曲求全，四处赔笑，连腰都直不起来。李将军明明是‘妹夫’，可二爷却只能赔笑叫‘大哥’……”</p>
小丫头的一句句叫何父何母气不打一处来来，却越听越觉确实。</p>
“奴婢所言都是真的。等到老夫人她们一回来，您二位问上一问便知我所言真假了。若不是二爷对郡主和少奶奶言听计从，我们姑娘也不用求助您二位，奴婢也不用千里迢迢过来，是不是？”</p>
小丫头咚咚咚地磕头。</p>
“少奶奶不会生，程家人又利用婚事和前程控制着二爷，这孩子若保不住，难道要叫二爷断子绝孙吗？”</p>
“你说，二少奶奶不会生？你怎么知道的？”</p>
那丫头抬起惊愕的脸。</p>
“满京城……都知道啊！您二位不知吗？二少奶奶一直在找御医看病，没告诉你们吗？”</p>
空气有些凝固。</p>
岂有此理！</p>
何父何母气得抚起了胸口，只感觉被骗，果然自己的猜测都是正确的。</p>
断子绝孙？</p>
这四个字就像刀子，血淋淋扎了来。</p>
关心则乱的何父何母还如何不急？</p>
当然，到这个时候为止，这对夫妻心头对小丫头依旧是将信将疑。毕竟是个外人……可他们的心，却已经不稳了。</p>
万一是真的呢？</p>
何老夫人一行人是在两天后到的。</p>
之后，何父何母就开始了他们的试探。</p>
从老夫人那里，下人那里，甚至是蒋雨萱那里。</p>
他们打听到了儿子媳妇三天两头都在吵，而原因仅仅是因为儿子喝酒应酬；打听到了整个何府上下，都是紫玉一手操持；打听到儿子几次被媳妇赶去了前院睡，春寒料峭，她倒是忍心；打听到紫玉一直请御医给红玉看病；甚至听说好几次儿子都被紫玉在酒楼“偶遇”……</p>
“雨萱，御医给红玉把脉后怎么说的？”何母特意请了蒋雨萱来喝茶。</p>
“说是很好呢！一定很快就能怀上。”</p>
“你亲耳听见御医说的？”</p>
“红玉和紫玉都这么说。她们还会说谎不成？”</p>
何母笑了笑，果然，她问了一大圈，都说红玉每次把脉都是私密进行的，御医说了什么，压根就没人听见啊！</p>
“伯母，您别担心，何二爷在程家工坊做的很好，听说接到了许多单子，挣了不少银子呢！”</p>
蒋雨萱说了不少何思敬勤恳工作，紫玉对其赞不绝口的好话。</p>
可何母听在耳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