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紫玉打小做的，便都是精致工艺，这要求她时时带着挑剔的眼光去干活。只有这样，才能不让任何细小瑕疵逃过她的眼。</p>
长此以往，细微的观察力便是她最大的优势了。</p>
就如今日，一点点似是而非的疑点时不时冒出来，让她虽知道一切顺理成章，却偏偏心里不够信服而开始细细串联。</p>
而除了观察力，她的想象力也还可以。</p>
当她撇开部分古怪和心头急躁沉下心来后，她发现那些疑点竟然能圆起来。</p>
如此，她反而沉静下来了。</p>
试探过后，她便开始不打算跟随眼和耳下判断，一切从心更可靠。</p>
她，不愿被他们拿捏！</p>
所以今日，必须她说了算！……</p>
“谈判”开始了。</p>
桌前，程紫玉，小五和万铭扬都坐了下来。门边，则守着来自两方，看似旗鼓相当的两拨人。</p>
小五表示，他家主子还未到，暂时由他来全权决定。</p>
程紫玉冲小五开门见山：“你要多少银子？”</p>
“我家主子不缺银子。除了银子，郡主还能给什么？”小五这一反应正在程紫玉的预料之中。</p>
“程家也没什么，只有陶。”</p>
“不错，我听说，程家最近成了皇商。”</p>
“嗯。”</p>
“若我们也要那些东西呢？”</p>
“哪些？”</p>
“听说，程家最近做了些指向物，很是利于海上航行。此外，听说郡主最近还在研究陶制火器？”</p>
小五定定看向程紫玉，说得倒也爽快。“小五请郡主上船喝茶不易，总不能空手而归。郡主运气不错，有万二爷来求情。今日万二爷这个面子，小五就给了。但小五不是主子，总要对主子有个交代的，郡主明白小五意思吧？”</p>
见程紫玉没有马上反对，小五生出几分心喜。</p>
“听说第一批陶制指向物已经出来了，那么便请郡主得空为小五也做上一批。此外，程家研制的火器……”</p>
“指向物是真，火器是假。”</p>
程紫玉微微心惊。霹雳弹八字没一撇，当日太后寿宴她只是在皇帝太后面前提了一声，给了个不完备的设想，为的是让皇帝看到她有价值。他们连这都知道？</p>
霹雳弹外层陶壳，内装火药，尤其适合海战和夜战。投掷出去后，外壳碎裂，内层爆炸，还能带来大火这一二次伤害。此外还有体型轻巧，投掷方便，操作简单，利于携带，出其不意等优点，海盗想要得到倒是正常。</p>
“不知你们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也不知你们说的是那种火器？”</p>
“郡主别装傻，是哪种您不知吗？您可已经在皇上面前自卖自夸过了。”</p>
“用陶做火器只是个设想，能研发的话，说不定得要个几年，甚至压根不可能成功。你们确定想要，我也不一定做得出来。”</p>
小五顿了两息。</p>
“那暂且先不提火器，我就要三千份陶制指向物，三个月的时间。不管程家用什么手段，明里还是暗里，都给我做出来！</p>
但我要郡主答应，将来火器出来后，您也得为小五做上一批。这事虽有风险，但小五会全力配合，确保这事保密进行，不会将程家拖下水，也不会以此来要挟您。此外，我不会让程家白做，价钱方面也好谈，届时会给程家一笔可观的费用，如何？”</p>
听到这处，程紫玉半悬的心微微落下。</p>
因为刚刚她突然想到，知道霹雳弹的，除了皇帝太后，还有一人。</p>
朱常安啊！</p>
那一瞬间，她不禁怀疑这事是不是与朱常安有关？是他策划主导？是他故意将消息漏给了海盗？为的是与海盗合作，或是借了海盗的手来对自己和李纯报复？</p>
若是那般，她今日必定要糟！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p>
正因如此，听到对方提起火器，她没有一口回绝，反而废话了几句。</p>
经过试探，对方反复提到火器，却连“霹雳弹”三个字都没能喊出来。而且她说要几年也不一定做得出，对方也没有继续纠缠。这说明对方对“霹雳弹”本身半点不了解。</p>
然而朱常安不但知晓她有霹雳弹图纸，还是亲眼见识过简易霹雳弹的威力。这事若与他有关，他先前为了引诱和借手海盗时一定会极尽详细地描述霹雳弹的好处。</p>
所以这事与朱常安无关，那就好。</p>
小五他们之所以知道，大概……</p>
是从皇帝身边或是那张简易过头的草图传出去的……</p>
脑中一晃，程紫玉想到寿宴当日，皇上才刚刚将陶制指向物之事定下来，万二爷便来找她好心劝诫，并提到了指向物之事……</p>
所以啊，眼前这些人，都是消息灵通的能人呢！</p>
而此刻程家但凡点了头，只怕就如一脚踩进泥沼，将来想要抽身就不易了。“勾结海盗”的罪名，万家他们不怕，她可不敢。她是朝廷封的郡主，又是皇商，她若那么做等于打了皇帝一脸响亮的巴掌，到时候势必罪加一等……</p>
不过，她心头把握却越来越大了。</p>
若没猜错，这大概并不是他们最想要的吧？</p>
程紫玉轻飘飘的眼神从小五身上挪开，转到了万铭扬身上。</p>
万二爷正在啜着杯中茶，程紫玉看回小五。</p>
“办不到！”</p>
她的声音毫无波澜。</p>
“皇上要的东西，我可没胆子往外传！此刻那物尚只军用，还未允许民用。不过将来普及之后，程家可以送五爷一千份！”</p>
“郡主没诚意啊！”</p>
“我有一说一，没得谈！”</p>
“一点余地都没有？”</p>
“没有！”</p>
“郡主，别回绝地那么利落，您是不是忘了您此刻的处境了？”小五一拍桌子，边吼边起了身。“您既然这个态度，那咱们就只能等李将军来后，小五亲自与他谈！到时候，就不仅仅是三千份的指向物了。我倒要看看，李将军是选中正二字，还是选美人和颜面！”</p>
“郡主！”</p>
“姑娘！”</p>
万二爷和俩丫头都急了。</p>
这威胁很有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