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真是太可笑了。”屠诗很想笑，但嘴角不听话，老是往下。本以为早就忘却的陈年旧事一出现就让自己方寸大乱，看来心理承受能力并没有成长啊。</p>

这个不知所谓的幻境实在太讨厌了。自己本来好端端地在听经，凭什么还要在幻境中耽误时间？</p>

嗯？</p>

我在做什么来着？</p>

我在听右师傅讲经……讲的是《太上灵宝五符序》下部《真源义》。</p>

诵经声何在？！</p>

屠诗刚生成这个念头，便听见清朗的声音从虚无中传来：</p>

“天地之形，其状如卵。六合之内，其圆如毬。”</p>

金色烟气重新出现，浓缩成一颗球体！因为没有任何的参照物，屠诗也不知那球体有多大，只是直觉地认为那就是一颗新生的星辰！</p>

这经文是幻境造出来的吗？</p>

绝对不是！自己是头一次听讲《真源义》，怎么可能创造出经文？就算学生写作文也要打个草稿吧，哪里有张口就来的，真以为个个都是曹植啊？换句话说，这经文是确实存在的东西，是幻境中唯一的“真实”！</p>

“日月出没，运行于一天之上，一地之下。上下东西，周行如飞轮。东生西没，西生东没。”</p>

太阳和月亮随诵经声而诞生，很唯心地绕着星球旋转！</p>

屠诗心神一凛。他福至心灵，终于摸索出走出幻境的办法：既然幻境中无所不能，那就要找出一样确实无能为力的事情——</p>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创造经文！！！</p>

“一日之间，而分昼夜，冬至之后，日出自南而北。夏至之后，日出自北而南。冬之夜，乃夏之日。夏之夜，乃冬之日。一年之间，而定寒暑。”</p>

星球上有了气候变迁，肉眼可见其上有风云激荡，有大洋万里，可那都不关屠诗的事情了！</p>

系统提示：您已退出幻境。</p>

这一次他压制住了心魔。</p>

金色云海逐渐稀薄，他看见了自己。这是很奇妙的感觉，那明明是最熟悉的身体，但带给他一种新鲜感。他发现自己的魂魄完全没有重量，只要心念一动，魂魄就随之移动，所以他兴奋地绕着自己肉身转了一圈。自己肉身正盘腿坐在蒲团上，坐在师傅的对面。师傅向这边看了一眼，微微颔首，似是肯定。</p>

既然魂魄没有重量，是否也没有实体？</p>

屠诗又突发奇想，看看能不能直接穿墙过壁。他见师傅没有反对，于是魂魄悠悠向门飘去，穿过门板。十几道明晃晃剑光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吓了一跳，魂魄往后一飘，然后才发现，有好多个“自己”在舞剑！这些“自己”由金色光点——其实正是“云海寻龙”的烟气——组成，面容模糊不清，但衣着打扮与自己全然无二，就像是一个个克隆人。克隆人们也如魂魄一般没有重量，踏着中庭的空气，在月华中一遍遍演练“九口八法”，不知疲倦。</p>

这些克隆人是怎么出现的？</p>

海青真人的声音在身后传出：“你左师傅说过，‘意’‘气’结合则是‘势’。当你在我这儿闭目存想时，心中演练剑法，心意映射于外，与‘云海寻龙’的烟气结合，便成就这些幻象。”</p>

这么说，自己每次在听经时走神、脑海里模拟练剑，都会制造一大批虚幻的自己？难怪左师傅每次都免去我练剑百遍的功课，原来他只要看有没有幻象产生，就知道我有没有偷懒！这么说右师傅也早知道我走神，所以才在念经时施加法力，强迫我记住经文？妈蛋，两位师傅都不笨啊！</p>

这回屠诗端详着许多个“自己”，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比如说这一剑刺得慢了，或者是那一剑劈得歪了，等等等等。不得不说心念是最奇妙的东西之一，他这边刚觉得自己剑法练得不到家，那边练剑的幻象就已经立即做出同步调整，修正错误，剑招更趋于完美，直至他自己都挑不出错处。十几个幻象都使出了屠诗当前境界最高水准的技艺，动作行云流水，富有韵律，让屠诗都觉得是视觉享受。</p>

然而他很快觉得头晕目眩，下意识地飘回房间内，魂魄浸润在金色烟气里才感觉到舒适。</p>

“你未修成元神，没有‘云海寻龙’帮助，魂魄与肉身不可相离太久，否则折损阴魂。”右师傅停顿一下，又道：“重要的不是‘你能做什么’，而是‘你在做什么’。”</p>

屠诗咀嚼这句话，沉重地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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