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空间之中。</p>
一支没有开启盖勒力场的，三艘巡洋舰组成的小型舰队正在航行。</p>
克泰夏斯正在坐在自己的冥想室里，手捧一本古籍默默阅读着。</p>
恶魔们冗长复杂、发音奇怪的真名，往往蕴含着某种魔力。</p>
其他巫师控制恶魔的方式，多是将它们的真名束缚在诸如魔法书之类的硬拷贝载体之上，而克泰夏斯则是通过记忆训练——在习得并牢记恶魔们的真名以后，他将这些名字“割裂”成细碎的片段而高效“遗忘”，直到他需要回忆并召唤某只恶魔为止。</p>
然而这件事似乎严重影响了他的体质，让他看起来比其他军团的星际战士更加苍老虚弱。</p>
“笃、笃、笃。”</p>
有人敲响他的舱门。</p>
克泰夏斯从记忆训练中抽出思维，面色不满地看向门口。</p>
不过他知道，若非重要事情发生，没人敢来打扰他。</p>
混沌巫师起身，舱门自动滑开。</p>
舰长恭敬地垂下脑袋：</p>
“大人，一分钟后将跃出亚空间。”</p>
这是一个严重变异的凡人，他身上还穿着普罗斯佩罗时期的精美舰长制服，蓝色面料主体，鎏金的勾边和繁复的花纹，上面有亮羽学派的符号，那曾经是千子军团五大学派之一。</p>
但是这件外套敞开着，凡人舰长袒胸露乳，他的颅骨变得突而长，面部长出了坚硬的黄色鸟喙，头顶有羚羊似的弯角，眉骨上有丑陋的羽毛茬子，后脑勺连接着几根植入物的金属管子。</p>
“好的，安德鲁。”</p>
克泰夏斯回道。</p>
他踏步走出冥想室，来到舰桥。</p>
混沌巫师默默注视的舷窗外的景象。</p>
这次的求援讯息来自第四军团钢铁勇士。</p>
克泰夏斯过去没有同钢铁之主的子嗣们打过交道，但是对于他们的作风略有耳闻。</p>
钢铁勇士在大远征时期，就是出了名的讨厌灵能、憎恨灵能，他们只相信他们自己开的重炮、坦克和战舰，而不愿意尝试未知与神秘的力量。</p>
即便佩图拉博已经升魔成为了恶魔王子，钢铁勇士中也开始出现了附魔战士，可他们依然痛恨变异，宁愿把变异的部位切掉，换成坚硬冰冷的机械义体，也不愿意拥抱变异带来的力量。</p>
这显然是和万变魔君的教义相违背的。</p>
克泰夏斯默默地想着。</p>
他们会怎么迎接我们的到来？</p>
我又该怎么和这帮同属混沌阵营的堕落天使血亲们打交道呢？</p>
“嗤……”</p>
克泰夏斯摇了摇头。</p>
是时候给这帮脑壳里塞满了废铁的愚鲁之人展示一下变化的奥秘与灵能的伟力了。</p>
如果他们乖乖地把STC交出来，作为救援的报答，我可以饶他们不死，否则……就让他们和白色疤痕一起消失在这颗无名的封建世界上吧。</p>
克泰夏斯暗暗定下了基调。</p>
亚空间引擎撕开现实帷幕，舷窗前一片耀眼光芒漫过，战舰即将重返现实宇宙。</p>
三艘战舰出现在了星系外围的漆黑深空之中。</p>
当看见那座迎头而来的巨大环形空间站，翻滚着瞬间塞满了舰桥舷窗的全部视野。</p>
克泰夏斯忽然发觉。</p>
自己想多了。</p>
……</p>
“滴、滴、滴、滴！”</p>
警报声响彻整个舰桥，红光明暗闪烁不停。</p>
“撞击警告，撞击警告！”</p>
凡人船员们一片兵荒马乱，犹如无头苍蝇般蹿来蹿去。</p>
“大人，燃料管路正在预热，虚空盾暂时无法启动！”</p>
“大人，我们用光矛和宏炮击碎它，然后直接撞过去！”</p>
“大人，两艘巡洋舰正在等待您的指示。”</p>
“下令集火吧，大人！”</p>
周围乱糟糟地响起无数个凡人军官的建议。</p>
“不！”</p>
克泰夏斯瞬间清醒过来，大声命令道：</p>
“停止将能量往虚空盾输送，亚光速引擎全功率输出，三艘战舰自行转向规避！”</p>
用船体硬撞？开什么玩笑。</p>
放大到星球的尺度去观看。</p>
一个巨大的甜甜圈撞向了三支短铅笔。</p>
三艘巡洋舰各自选取了一个方向进行规避，转向舵拉到最满，尾部喷出巨量的等离子火焰，甲板和龙骨均发出来不堪重负的呻吟，应力和形变的刺耳酸牙响声在所有舱室里回荡，机仆们东倒西歪，连接线爆出火花。</p>
克泰夏斯亲自操舵，尽管空间站撞来的速度不快，可是修长巨大的超大型巡洋舰，转向半径也远远超过小型战舰，他大胆地作出了一个决定：稍微修改航行方向，不做大规模机动，从环形空间站的中间穿过去！</p>
超大型巡洋舰如同一条笨拙的肥蛇，在虚空之中蜿蜒。</p>
一片阴影笼罩了舰桥的上空。</p>
所有人抬头看去，空间站表面的设施近在咫尺清晰可见。</p>
成功了！</p>
我们穿过来了！</p>
险之又险。</p>
船上众人尚未来得及松了一口气。</p>
“砰轰——”</p>
巨大的震动和响声顺着船体传来。</p>
连续不断的震颤让众人都站不稳脚跟。</p>
待震动终于结束，克泰夏斯豁然转头看向桌面上投射的全息投影，舰桥顶端的一部分建筑，和战舰尾部的几个等离子喷口，还有侧舷的一组光矛阵列，全都消失不见了。</p>
“大人，您看！”</p>
舰长伸手指向了窗外。</p>
克泰夏斯转头看去，一艘轻型巡洋舰将将脱离了危险境地，而另一艘轻型巡洋舰……已经彻底和空间站融为了一体。</p>
像一根插进了甜甜圈的短铅笔。</p>
太空中飘散着巡洋舰和空间站的大量碎屑，如同一团金属垃圾组成的弥散云团，遮挡住了舰桥众人的视线，太空中没有声音，再惊天动地的巨大碰撞也安静如画，克泰夏斯无法想象他们遭遇了怎样的灾难和痛苦，仅仅能透过那团钢铁碎片隐约看到扭曲弯折的舰身。</p>
恒星的光芒，从远方缓慢地洒了过来。</p>
映照在这团金属碎屑的云团之中，闪闪发光，犹如梦幻，令人痴迷。</p>
克泰夏斯能清晰地看见，云团里静静悬浮着的，身穿动力盔甲的破碎尸体。</p>
“大人，呼叫闪光尖塔号，无人应答。”</p>
舰长低下了鸟头，苦涩地说道。</p>
克泰夏斯看着窗外的景象，一言不发。</p>
有那么一瞬间，他多么希望自己不是擅长生化系灵能的亮羽学派，而是擅长预言系灵能的黑鸦学派，这样或许就能预知到撞击的到来，挽救一整艘巡洋舰的战斗兄弟。</p>
“咯…咯吱……”</p>
克泰夏斯听见了自己牙齿咬紧的声音。</p>
虽然不知道敌人是怎么精确地预知到了自己舰队的到来，甚至连时间和地点都算得这么清楚，但是混沌巫师清楚地知道，这绝对是人为操控的一次撞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