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将冬至,地处炎热地带的瑞都却依旧像闷在一个大蒸笼里,热气腾腾。
湛行风从京兆尹府出来,身骑枣色大宝马,一身玄衣如缀满繁星的夜空,在炙热的圣光里粼粼闪耀。
他剑眉微挑,似大海深沉的眼底暗藏愠怒,只需一点星火,便能炸裂四海。
“驾!”
那同样玄色的软缎云靴凌空而起,马儿嘶鸣一声,尘土飞扬。其后侍卫相继踢马,霎时“哒哒”的马蹄声四起,地面随之有韵律的颤动,一行队伍浩浩荡荡仿佛大江奔腾,朝城西的方向涌去。
湛行风——对乐国百姓来说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一般的存在。
永治十年,他九岁,仅用七日便侦破了困扰大理寺三月的凶杀案;
永治十三年,他十二岁,独行天下,游历四海,上参辩佛法令归寂大师哑口无言,下惩贪官查获脏银数百万两;
永治十七年,他十六岁,游历归来,御前主动请缨,从凶悍的樊国手里夺回茕洲,完成了数十将领近百年也无法实现的宏愿……
他天资聪颖,学习能力极强,除了政途功勋累累外,在击鞠、射猎等方面也获赞颇丰,可如此天妒人怨的鬼才,却性格颇为冷淡,他像一棵长峻崖缝隙里的孤松,无论你爬得再高或者潜的再低都难以触及。
他不爱笑,惊世俊颜显少有情绪展露,以至于某日他立于花下沉思,路过的人竟把他当成了一尊刻制完美的雕塑。
但性格上的小小缺陷并无法掩盖他身上的光芒,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为之相思成疾,达官贵人们的求亲贴也在庆王府内库堆成了数座小山,不过庆王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是了。
他似乎谁都不喜欢,也没兴趣沾染儿女情长。
就在大家都以为庆王准备打光棍光棍打到老的时候,铁树忽然开花了,可那朵花好像是朵不怎么样的喇叭花。
你说她好看吧,也确实好看,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但好看有什么用?她一不会琴棋书画,二没有显赫家世,三又不知书达理,成日在王府后院霍霍,三天两头的出幺蛾子,也不晓得庆王到底得罪了哪路瘟神,竟想不通找了这么个村妇当王妃,无端端的光辉人生“啪”的砸了个又大又黑的污点,还怎么抠都抠不下来。
有人因此扼腕叹息,也有人因此幸灾乐祸。
可不论哪一种声音,都无法撼动他在乐国举足轻重的地位。
于是乎,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是浩瀚宇宙中最扎眼的那一颗星。
但今天的他是不是太扎眼过头了?
湛行风扫一眼马下,百姓们看他的目光与平常相比都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古怪。
“吁~”
勒紧缰绳,长长的队伍在车水马龙的坊市上一字排开,像一条河水,将两岸的喧闹一分为二。
“伏兮,去问问出了何事?”他剑眉微拢,语调平缓且不含半丝情感。
伏兮领命称是,出去了一会儿,很快又跑回来,“王爷……”
他两个字刚含在嘴里,前方忽然“嗷~”的一声,人头攒动,似有什么妖怪正冲开人流往这边闯。
伏兮立即握住剑柄,拔出半截亮白的剑身。
接着,那“妖怪”越来越快,越闯越近,人潮眨眼功夫就被掀得七零八落。